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入赘吧! 作者:客家 文案 沐希梓:入赘吧。 桐沁:好,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沐希梓:你说。 桐沁:第一,我要平等。 沐希梓:好 桐沁:第二,我要忠贞。 沐希梓:好 桐沁:房事上我要你主动。 沐希梓:……好 桐沁疑惑:真的?你脸红了 沐希梓面不改色:你看错了。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桐沁,沐希梓 ┃ 配角:傅依,沐墨等 ┃ 其它: ================== ☆、一锭银子   清晨街上还有些清净,就连红灯绿酒了一夜的流尘楼也歇了靡靡之音。   “哒哒哒”   街的那头渐渐驶来一辆马车。   这时,紧闭的流尘楼打开了门,一个人被扔了出来。紧接着一窝蜂的人随着走了出来。为首一个身穿华服微胖的中年女子吊着双浮肿的眼睛狠戾地瞪着地上的人,嘶吼着。   “给我狠狠的打。“   一群侍从涌上来,对着地上的人一阵拳打脚踢。   “哎呦~赵夫人,可别再打,到时闹出人命来了可不好。这种人哪值得让您沾了晦气呢!”楼里奔出一个浓妆艳抹的男子对着赵夫人就是一阵好劝。   赵夫人这才叫人停了手,放下句狠话,便又一窝蜂地走了。   男子松了口气,侧耳听了听楼里隐隐约约的哭声,叹口气,似不忍又似嘲讽地对地上一动不动人说道:“桐大夫,前阵子,楼里的人都承蒙你照顾了。但以后你还是别来了。”说着便关上了门。   “称心,给她一锭银子。”   一旁早早停下来的马车中传出如皎月般清冷温和之声,听其音可窥其风华,让人想掀帘一探。   帘子掀起,钻出一名长相清秀的侍从,他瞪了瞪趴在地上的人,“哼,算你走运,遇上我们公子心善。”说完把一锭银子丢在桐沁面前。   这时桐沁才动了动,抬头露出张平凡而苍白的脸。她看向马车,却发现马车已经驶走。隐隐约约似还能听到那小侍在问为什么要给她钱,桐沁凝神听了听,可惜已听不到答案了。   街上渐渐有人开始走动,热闹了起来。桐沁把那锭银子握在手心,慢慢爬了起来,虽然被人一阵痛打,但她脸上并未露出异色。拍了拍一身陈旧的衣服,桐沁想因她体弱身小,虽是女子却一般医馆肯轻易雇佣她,好不容易找到家医馆肯用她,如今得罪了镇上富商,怕是现在的医馆也不能待了。   她看看了紧闭的门,觉得现在也要不回自己的药箱,心里叹了声可惜,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解毒   两日后,桐沁背着她好不容易要回来的药箱,朝城外的破庙走去。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住处,省钱。   城外有条小河,她想要不要简单洗个澡。反正现在已临近傍晚,没人看见。   但快到时,她发现河边好像趴着个青色的人影,由于天色已暗,不细看还发现不了。桐沁顿了顿脚步,脸色不变想想还是改天洗澡好了,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那人发出了一声声响,声音有点耳熟。桐沁摸了摸怀里银子,还是抬脚向河边走去。   来到那人身边,看身形是个男子。她伸手想把把翻过来,手碰到身体才发现他身体火烫,可能发热了。好不容易把人翻过来,桐沁不由怔了下。   虽然天色昏暗,还是能看出这男子有副极好的眉目。她想若是白日里看他此时的脸色定是极其艳丽,虽是这样想但她还是没多看,只是伸手把他脉。刚碰到他手,便是一阵旋转,闷哼一声,她已被人压在身下。   桐沁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两天稍好的伤又疼了起来。她看向身上的人,他此时已睁开眼,迷离中带着凌厉地看着自己。   “别紧张,我是大夫,在帮你。”听她这样说,身上的身体稍松,但还是没放开她。   刚刚两人紧贴,桐沁已察觉他下面异状,便知道他是怎么了。又开口道:“你中了春/药,还是别离我那么近,我给你拿药。”   男人感到自己很热,也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想制住这女子,压在她身上才觉得这女子很软也很清凉,一时有点不想离开。他低下头,看着她偏了偏头,露出纤细的脖子。他凑上去嗅了嗅,有股清香的药味。迷离的眼神清醒了些,终于放开了她,躺在了一边。   桐沁一被放开就爬了起来,拿起刚才无意掉落的药箱。翻了翻暗叹了口气,药箱里名贵点药都没了,想是被拿流尘楼的苏爹爹给搜走,还好他还有点良心,还剩了点药。她拿出一瓶基础的解毒/药,喂给男子吃了。   过了了一会儿,他喘息稍平,人也清醒不少,但身体还是有些炙热。桐沁皱了皱眉头,伸手给他把脉,这次男子倒没有阻止她,神情温和了不少。   “你中的是半步春”桐沁感到他身体僵了僵,便知他知道这种药。   这是很烈的药,通俗的来说,中了这药踏出半步便会发作。他能撑到那个时候还能保持一定清醒,是极不易的了。虽然吃了解药,但毕竟不是相配的,且该药性极烈。虽然不需要女子了,但还是需要……   桐沁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又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然后对他说:“你到河里去。”   他怔了怔,缓缓站了起来,但体虚身体有些踉跄。桐沁看他摇摇晃晃的好像要栽倒到河里,只好上前扶住他。   他又怔了怔,低声道:“有劳大夫了。”白天听到的清冷温和的声音此时带着丝性感的沙哑,他自己也察觉到了,抿了抿薄唇,便不再开口。   桐沁扶着他慢慢的浸入河中,闻言只是淡淡道:“不过是回报公子所施之银罢了。”   他似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身边矮小的女子,少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庆幸。   “能站稳吗?”桐沁松开手,抬头,“你会自我疏导吗?”   看着眼前人漆黑的瞳孔微微睁,她想了想又委婉道,“你体内的毒火还未全部清除,需得自行导出。”   男子一阵沉默,她想许是自己呆在这不大方便,便转身想走远一点。   还没等她爬上河岸,便听到潺潺流水中他问:“敢问大夫……该怎么做?”   声音里透着疑惑,似真不懂。   桐沁身体一僵,回想起这个世界未婚的男子不懂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问的人一本正经,某大夫也只好一本正经去教。   ......   完事后,桐沁松了口气,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自己的人平息了喘息,终于放开了自己,她才转身爬上岸。刚才靠着个大火炉还不觉得,现在上了岸,差不多全湿了的身体,被风一吹……   桐沁觉的自己这幅破败的身体,被这么一折腾就快要垮了。她赶紧从药箱里掏出了药吃了,比刚才中了药的人还苍白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上岸升起了火,桐沁看了看他,觉得他应该没什么事,想了想又掏出了瓶药放在他身边,向他施了施礼,权作告别,便背着药箱走了。   男子没有再出声,神色难测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乱葬岗   桐沁推着个板车来到乱葬岗,费力的把车上草席裹着的尸体搬下来。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喘了口气。   自得罪赵夫人,被赶出医馆后一年,她终于找到一个收尸的差事,虽赚的少,但好歹饿不死,且她借此拿乱葬岗的尸体解剖,也是收益剖多。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一些疑惑终于有了进展。这个世界女尊男卑,看了多年书又解剖了多具身体发现其实男女除了基本性别区别外,其实体质一样的,并非男的就一定体弱,女的一定健壮。   女的还是会怀孕生子,但这个世界有一种伴生果,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服下此果,便可产出含有胚胎胚子,然后依附于男子体外生长。   这就像个人工子宫。   然后男女体质差异就开始体现,女的吃了伴生果,体质渐强,男子由于要把营养通过胚子供给胎儿,体质渐弱。   当然也有女子自己生子的,不过较少,但一般这样得来的孩子都更值得疼爱。   而这伴生果的功效也是桐沁最不懂的地方。   走神的后果是,她一不小心被绊倒了。然后便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有点熟……   桐沁有点痛恨自己对声音的敏感,默默地爬起来,看向绊倒自己的人。其实只能算是死人,她看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勉强找出绿双的样子。   桐沁扶起绿双,费力的喂些药。绿双咳了咳,勉强睁开眼睛。   “桐……大夫?”他看着她略显沉重的眼睛,微微翘了翘嘴角“我……快要……死了吧……”   桐沁沉默,他被发现的太晚,即使是她也无力挽救,只能吊着一口气罢了。   “你有什么遗愿?”   绿双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喃喃道:“对不起……桐……对不……起……妹……妹……”   绿双是流尘楼里的小倌,还算是比较有名气。自桐沁来楼里,便很是照顾她。这本没什么,但是镇上有个富商赵夫人,本已打算将他赎走当小侍,不知怎么知道桐沁,大怒,觉得两人有私情,把桐沁毒打一顿,把她赶出了流尘楼。桐沁看他这身伤,定是被那赵夫人赎走后,日夜受虐待才成这样。   “你并未亏欠于我。”反而很照顾自己,要怪也是怪那富商。   绿双似放松下来,神情更是恍惚,突然他拽紧桐沁的手,惊喜道:“妹妹……你来接我啦……”   似耗尽最后的力气,他松开了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而他紧握的左手终于松开来,掉落里面的东西。   桐沁捡起来看,是用绳子串起来的一颗木珠子,很普通的珠子,似因反复抚摩过而显得有些光滑,又因之前被他紧握着,即使他全身血污,这个珠子却很干净。    ☆、苏州   官道上,一个布衣矮小的女子背着药箱慢慢走着,橙色的夕阳在她常年苍白的脸上洒下一片暖意。   桐沁看了看恢宏城门上苏州两字,擦了擦额间汗,脸色平静的走进城门。总算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这几个月几番周折她终于打听道绿双的家乡在哪,去了那村,却被告知绿双的母亲已逝,他妹妹几年前带着父亲一家搬进了苏州城。   桐沁想天色已晚,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再去打探。她坐在大堂里,点了份吃的,便听到小二在旁边那桌正眉飞色舞地说着。   “客官,你们想要知道这苏州城有什么好的,可问对人了。这苏州城引人入胜的地方多的是。但是要说起来,不得不提我们苏州城的‘四绝’。”   这小二的声音大,大堂几桌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听到这里,其中大汉面露疑色起哄起来。   “咦,我只听过苏州城有三绝,一是名寺寒山寺,二是名菜松鼠桂鱼,三是名茶碧螺春。哪来的四绝,莫不是哄我们的吧!”   那个小二被打断了,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问:“客官是几年前来过苏州的吧?”   “是又如何?难道这几年苏州又有了什么?”   小二接着道:“正是,这第四绝是一个人,沐家的大公子。这沐大公子,可是我们的活菩萨。各位客官可曾发现在苏州城内并无乞讨之人。这都是沐大公子建了个善堂,收留了这些人。有点才能的人,更是让他们在沐家谋份差事。这等慈善之心,就连寒山寺的无上大师都称叹一句仙人之姿。”   众人听了不住赞叹,恨不得马上见一见这沐大公子,苏州城的人更是与有荣焉地抬起头。   “哼!不过是一个颇有姿色地男人,施点小善,也值你们这般推崇。简直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这声一出,在一片和乐中,显得尤为刺耳。大堂静了静,大家都看向出声的角落。那坐着一个瘦脸的女子,嘴角微微下垂,露出几分刻薄。   这时不等小二说话,大堂一个女子已站了起来,激动道:“当今圣上,圣德开明,开放禁令,允许男子入仕。当今世道,更是无论男女,能者居之。沐公子几年来一直乐善好施,造福苏州一方百姓,可谓至善;沐家家主病重,沐公子以一男子之躯为母担下沐家重任,至今不愿出嫁,可谓至孝;自从沐公子接下沐家重任后,短短两年时间,便使沐家摆脱危机,更上一层楼,成为苏州首富,可谓至贤。这样至善至孝至贤之人,难道我们还放不开区区女子的胸怀,以一颗狭隘之心去污垢他吗?“   坐在角落的女子见有人反驳她,脸一阵青白,本欲发作,待看清站起来的女子的脸,神色一变,便暗自捺下愤恨,灰溜溜地走了。   大堂里的人见此,都纷纷喝彩。   桐沁放下筷子,看了一眼那站着女子不知因激动还是害羞而涨红的脸,便无声起身上了楼,将一堂喧哗抛至身后。    ☆、花涧楼   今日医馆桐沁沐休,便去看望了绿双的妹妹,赵熙。   绿双本名叫赵恬,当年为了使家里能过上好日子,便自愿卖身为奴,没想到几年辗转沦落至风尘之地,最后凄凉死去。   ......   桐沁看着紧攒着木珠和骨灰放声大哭的赵熙父女,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只说赵恬在一户人家做小厮,日子所苦但还算富裕,最后病逝。   还好这几年赵熙做了些生意,家里好过了很多,也娶了一个能干的夫郎。赵恬泉下也能欣慰了吧。   桐沁看望过这一家人,没有留下吃饭,便神色无波地离开了赵家。   “大家好,孙某是花涧楼的掌柜,今日花涧楼开张,免费开宴一天,还望大家来捧场!”   街上的人纷纷驻足,听见是免费开宴一天,便都涌了进来,想来品尝一番。也有听说这花涧楼背后是东家是沐家的,也纷纷来查探。   桐沁漫无目的的步子顿了顿,也走进了花涧楼。   花涧楼大堂内一片喧哗,三楼厢房内却显得悄静无声。   “大公子。”   孙掌柜弯下腰向坐在帘子边的青衣男子行礼。   “孙姨不必多礼。”沐希梓收回看向大堂的目光,他旁边的侍从已经快步上前将孙掌柜扶了起来。   孙掌柜也未推辞,直起了身子。她看向沐希梓温和出尘的面容,感到一阵欣慰。   家主刚出事那会儿,大公子接管沐家,她还怕大公子为人过于慈善,无法在撑起沐家。没想到,大公子以雷霆手段压下了下面的不平之声,更是将沐家家业扩大一倍,让苏州城内想趁家主病危觊觎沐家家业的人不敢妄动。   怪不得家主常说:“吾有儿甚过女!”   她们这些老家伙也该放心了。   一楼大堂,一对风尘仆仆的母女坐在桌边吃饭,那个中年女子慈善地看着10岁左右的女儿一阵狼吞虎咽,还时不时给女儿夹菜。突然她的女儿捂住胸口倒了下来。   “剩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女子一怔之后,猛地扑在女儿身上哭喊起来。   沐希梓似察觉到一楼大堂不同寻常的喧哗,他微掀帘子,向楼下看去。   这时厢房门被敲响,有个小二来报信。孙掌柜老脸一阵青红,向大公子说了声,便赶紧往楼下赶去,同时暗想:难道是有人恶意砸场。   匆匆赶到楼下,场面已经有点混乱。   有好事者更是喊着:“吃死人了!花涧楼的东西有毒!”   孙掌柜扒开人群来到母女身边,看那女孩虽面色苍白倒在地上,但胸口还有起伏便松了口气。   那中年女子见到孙掌柜,便扑了过来。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孙掌柜虽被拽着衣服,脸色却无不悦。   她扬声道:“这位夫人,不要慌。您的女儿还救,我已经叫了圣善堂的大夫来,很快能给她医治。我们花涧楼会彻查这件事,若是这菜有问题,我们绝不会姑息,并会向你们道歉。”   这话不仅是说给面前的女子,更是说大家听。孙掌柜看周围人都安静下来,那女子也平静不少,暗想:总算把局面控制住了。   “娘。”这时一阵虚弱的声音唤道。   女子一回头发现她女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赶紧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你吓死娘了!”   孙掌柜看那女孩脸色好了不少,便把目光转向一旁瘦小的女子。看她神色淡然的打断母女俩连连道谢。   “她吃撑了。”看着那女孩涨红了脸和她娘疑惑不信的眼神,桐沁脸色不变的继续道,“你们之前是不是几天没吃饭了。”这话虽是问人,却是笃定的语气。   母女俩点点头,她们是从其他地方赶到苏州城的,路上却丢了行李,饿了几天终于到苏州城正赶上花涧楼开张,便进来大吃起来。却不想……   “下次注意,久饥不可暴食。”桐沁说完不管他人如何反应,留下一瓶药,便又走回自己桌子继续吃饭。    ☆、入沐府   孙掌柜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醉仙楼的食物有问题就好。但她还是让后赶到大夫再给那女孩看看,确认是没什么大问题后,又给那母女一些银两。   处理好这些,她才走到桐沁桌前,向她感谢一番。   “这位大夫,孙某是鄙楼的掌柜,刚才的事十分感谢你。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桐沁看了看眼前笑的一脸和善的中年女子,开口道:“桐沁。”   “原来是桐大夫,这是鄙楼给你小小谢意,希望你能收下。”孙掌柜笑眯眯的放下一袋银子。   桐沁并未看那袋银子,她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不用,饭钱。”   孙掌柜一愣,随即明白是说刚才的救治抵现在的饭钱。   她目光划过眼前女子消瘦单薄的身体,朴实的衣服,最后停在那张苍白不为所动的脸上。心里暗自点了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刚要说什么,一个小二来到她身边低语了一番,孙掌柜面上流露出几分惊讶和疑惑。   “桐大夫,我长你一辈,如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孙姨吧!”孙掌柜拍拍桐沁的肩,“既然你不愿收,那就算了,不过我们东家想见见你,与你当面道谢。”   桐沁皱了皱眉,有些不愿,但是看看眼前带着真诚的笑容,还是点点头。   “叩叩”   “大公子。”孙掌柜敲敲厢房的门。   “进来吧。”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清冷温和。   桐沁听到声音愣了愣。   孙掌柜没有注意身边人的神色,推开门走了进去。   桐沁神色瞬间已恢复,她垂下眼帘,跟着走了进去。   “大公子,这是桐大夫,刚才在大堂就是她帮我们解的围。”孙掌柜向帘边的男子恭敬道,然后又看向桐沁,“桐大夫,这是我们沐家的大公子。”边说边观察桐沁的神色,却发现桐沁一直垂着眼帘,没有其它反应。   她有些诧异,要知道她们家公子在苏州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第一公子,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有时看了公子都会激动的,即使不是苏州人,也应该会有几分好奇。没想到桐沁什么反应都没有。   “桐大夫,请坐。”沐希梓看着眼前瘦弱女子淡漠的神情,眼里浮现一道复杂的神色,随即他敛了敛嘴角的笑有些郑重地道:“桐大夫,谢谢你。”   孙掌柜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家公子,其实今天这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即使没有桐沁,其实也可以解决,只是慢点。但是自家少爷为什么会这么认真?   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便又听公子说道:“家母自前年起便卧病在床,至今未曾好转,希望桐大夫能答应担任我府大夫一职,医治家母。若能治好家母顽疾,希梓感激不尽。”   桐沁似有点讶异,她终于抬起眼帘看向这个被苏州人推崇至极的大公子,虽然见过一面,但桐沁还是恍惚了一下,不似那晚的狼狈,君子如玉,着一身墨纹青衫,嘴角噙起和煦的微笑,让人看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桐沁心里叹息:确实是仙人之姿。   她沉吟了下,问:“包吃包住包药材吗?”   沐希梓轻笑一声:“当然,桐大夫可以安心在沐府住下。”   连笑声都是这么悦耳,桐沁想她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   见桐沁答应,沐希梓神色虽未变,但声音还是微不可见的轻缓了点,随即他便为桐沁介绍起苏州城来。   看着桐沁一直默不作声苍白的脸,沐希梓停了停,突然问:“桐大夫,今年贵庚?”   桐沁也不觉得突兀,他问她便答:“已二十。”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了惊,看着她瘦弱矮小的体形,都以为她还没成年,没想到竟已成年。   一旁的侍从更是惊叫了一声。   要知道这个世界男女虽在服用伴生果之前体形虽并无太大差异,但成年女子还是普遍要比男子高一点。就算是男子,大多也至少是一米七。侍从称心算娇小的了,有一米六八左右。而桐沁早已成年,竟比一般男子还要矮小。   “称心。”   称心看到公子的目光,撇了撇嘴,吞下了要问的话。   沐希梓目带歉意地看向桐沁:“抱歉,桐大夫,家仆顽劣,望你不要介怀。”   “无事。”桐沁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这些事情已经见太多了。   她天生体弱,身量较这个世界的人都要矮小,自入世以来便因此遭受无数白眼,惊讶和同情。但于她而言,只要还活着就好,旁人的想法与她无干。   ......   “叩叩叩。”厢房门被敲响,一个侍女提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   “大公子,事情已经办妥。”   见沐希梓微微颔首后,她轻轻放下药箱,便退出了厢房。   桐沁看着桌上熟悉的药箱,一时无言。   然后便听那人温和地道:“桐大夫,医馆那不用担心。工钱已结算妥当。若是无事,桐大夫便随我们一同回沐府吧。”   桐沁点点头。自她入厢房起,便没看到他吩咐什么人,想是在她来之前就笃定她会答应入沐府。她提过自己的药箱,垂下眼眸。   世人皆道:沐大公子温和慈善,有仙人之姿。   不过她似感到,仙人的性子有些强势啊......    ☆、入赘吧   “母亲,今天怎么起来了?”   沐希梓踏进房内就发现久卧病榻的母亲竟站在桌前修剪一株梅花,他蹙了蹙眉,上前将沐风扶到一旁坐下,又让人将屋内的火炉烧得更旺些。   沐风也没反抗地坐了下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手,接过一旁送来的暖炉,温和道:“我没事,你请的那个桐大夫很好,我今天感觉好了很多,看到你差人送的梅花,喜欢的紧,便忍不住动动手。”   沐希梓看她脸色虽还有点苍白,但整个人的精神气好了很多,他缓和了神情,笑道:“您喜欢就好,不过可不能把玩太久,要是再坏了身子,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他顿了顿,看沐风点头应了,才又道,“桐大夫医术高明,我该好好去谢谢她。”当初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她真的能治好母亲。   “多派些人去照顾她,那个孩子太瘦了。”沐风想着那个瘦弱矮小的大夫,面上带了些慈爱。   沐希梓眼里闪过一丝流光,又立刻恢复温和,似从未出现任何异样。   ......   母子俩又谈了会儿话,天色渐晚。   沐希梓看着母亲几番迟疑的神色,终于开口问道:“母亲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沐风怔了怔,看着儿子温和出尘的脸,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儿子看着性子像她,实则骨子里最像他那个早逝的父亲,刚强不屈。当年意儿遇到了自己,而自己的儿子又能遇到谁呢?   “你一直很让我放心,几年前是我拖累了你,让你没能在最好的年华出嫁,这几年你更是越发不想成家。虽说你在外名声依好,但男子久不出阁还是会招人病诟的,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孤单下去,你看看有谁是你喜欢的,要是实在不愿被束缚,就让人入赘进来。”   沐风怕是被打断,一口气说了一通,然后有些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儿子。   沐希梓垂下眼眸,静默了片刻,终是答应考虑一下。   ......   桐沁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虽说到了早春,但天色还是暗的有些早。屋内不知何时已被悄无声息地点上了灯烛。   她看了眼站在角落沉默无语的侍女,想想今早去主院给沐家主看病路过花园时,无意看到的盛开的梅花,心里一动:“沐墨,我们去花园里逛逛吧。”   沐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了件披风给桐沁披上。   沐墨自她来到沐府就开始照顾她,平日里甚少言语,但对她却极为细致。桐沁对她甚为满意,暗自感叹日后若是离了沐府,怕是会舍不得这个寡言却细心的姑娘。   ......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桐沁想也许是梅花太香,夜色太美,她才会被那人慑住心魂。   这是第三次见到他了,不似那夜狼狈艳色,也不似那日的出尘温和,此时那人散落了一头青丝,倚栏独酌,显得那样的......不羁......落寞。   桐沁回过神后,便欲离开,却见那人遥遥向她举杯相邀。   美色误人。   桐沁心里叹息了一声,面色却平静地走进亭子。   “桐大夫,不喜见我吗?”男人没有转过身,问道。   毕竟......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   如皎月般清冷温和的声音似蒙上阴影显得低哑难测。桐沁皱了皱眉头,看来沐大公子喝醉了。   “没有。”   她只是怕麻烦罢了,毕竟有些人只可远观。   沐希梓听着她依然平静的声音,终于转过身,他如玉无尘的脸似染上胭脂般微醺,然而眼神却清晰的让桐沁有些惊讶。沐希梓因退去平日里的温和而显得有些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桐沁苍白的脸。   半晌他将手伸向这张平静的脸,桐沁没有动,她只是垂眸看着眼前这只手有些出神。不似绿双那些男人白皙柔嫩的手,眼前这只手修长有力,指间掌间似还有薄茧。   正出神间,便感脸庞划过一丝温热,桐沁一怔,只见那手似无意轻划过她的脸,落在她系在颈间的披风上,拈下了一朵白如雪的梅花。   “那桐大夫是......不喜我吗?”这话在这个世界由男子问来有些孟浪。虽然他们之间还有更孟浪的事发生过,不过......   桐沁没有回答。   似是知道她的反应,男子轻笑了一声,退开来再次倚上了栏杆。   “桐大夫,觉得沐府如何?”男人似终于恢复平日里的样子,温和地问道。   “很好。”   “那桐大夫愿意一直呆在沐府吗?”   桐沁本想治好沐家主,便该离开。没想到沐希梓会希望她一直呆在沐府,沐府很好,要是一直在这谋生也不错,她本不是个爱奔波的人。只是......   桐沁看看眼前这个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话似还有深意。   迟疑间便听男人似有些认真的道:“我希望与桐大夫结成秦晋之好。只要......”沐希梓一顿,看着眼前女子稍纵即逝的淡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桐沁听到他的话,第一个反应竟是在想:他果然有深意,自己还是挺敏锐的嘛。   随即她在男人有点错愕眼神下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更新会缓下来。 ☆、傅依   “咚,咚,咚”   清晨,院子里传出规律的捣药声。   会心走进院子里,不动声色地看着站在药田的女子,初阳下,那人苍白的脸近似透明。   不知为何公子会对她另眼相看……   桐沁直起腰,便撞上了门边人复杂的目光。   “会侍从。”   会心收起眼里的神色,对着桐沁笑了笑,他走上前,把怀里抱着的一瓶梅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   桐沁有些恍惚,耳边似还回响着的会心的话。   “公子说,以梅花为证,昨天桐大夫的要求他答应了,只是不知桐大夫所说的可否算数?”   昨夜,她看沐希梓应该有些喝醉了,不然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不知怎么的她有些不悦,便调笑似地回了一句。   “好啊。只要沐公子在床上主动,我倒是可以考虑。”   随即便留下错愕不已的沐大公子,离开了。   本以为,今早起来,酒醒梦散,大家都会当作忘记这事。没想到……   桐沁看着那白如雪的梅花,叹了口气。   “沐墨,你说我该答应吗?”   昨天,这沐墨在亭外,虽然离的远,但桐沁知道她听得到。   捣药声停了停,随即又规律响起。   “大公子很好。”   桐沁默了默,是很好,只是太好了啊……   “我出府逛逛。”   沐墨放下药杵,便要起身跟上。   “你不用跟来,我自己去就行了。”   沐墨身子顿了顿,还是听从她的话,没有跟上来。   ……   桐沁漫步地走着,听着街道上的叫卖声,眉目舒展。她平日里虽喜静,但也贪恋这份热闹。不然,也不会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临近晌午,桐沁想了想,没有回沐府,她随意进了家酒楼。   酒楼里已经有不少人,她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对着自己身上几个穴位按摩几下,酸痛的腰腿终于舒缓了些。她这身子过于破败,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这时,几人大摇大摆地上楼来,为首的一个女子长的还算看的俊秀,只是浮肿黯青的眼睛,破坏了她的整体形象。她看了一圈,便朝桐沁走来。   现在是早春,天气还有点冷。但她却拿着把扇子,站在桐沁桌前,刷地打开扇子,自作潇洒地扇扇。   她的随从立即上前,凶神恶煞地道:“哪个不长眼的,还不快让开!”   桐沁抬头看了看眼前明显一副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面色无波,顺从地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桌子坐下。   “算你识相!”随从随即谄媚地扶着面带几分满意地女子坐下。   “你才是个不长眼的!”一声怒喝响起。   只见楼梯口站着个女子,怒视着这边。   那纨绔女子一看到她,便刷地站起来,面色涨得通红。   “傅依,你说谁呢!”   “谁应谁是,怎么,朱小姐青楼呆多了,耳朵不好使了?”那女子似不屑地撇她一眼。   朱茴身子气得直发抖,她最恨傅依这眼神。她自认在苏州城算是数一数二年轻有为的风流人物,但自小总被傅依压一头。青楼的小倌提起傅依来竟也是一副仰慕样子,说什么傅少是个洁身自好的,怕是一生无缘得见,朱茴当场就被呕得不行。   平日里,没怎么碰上倒也无事。今日,碰上了,她还没怎么着,这傅依竟先公然让她没脸。   “朱小姐耳朵不好,那我就大声点。别在这歪歪唧唧的,还不快滚!”   “傅依,你欺人太甚!你凭什么叫我滚,这酒楼难不成还成了你开的!”   傅依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被朱小姐发现了!这酒楼还真是我开的。“   朱茴顿时一噎,她还真不知道这酒楼是傅依开的。再看傅依一副“你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我赶你走?”的嚣张样,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她转身狠狠地踹了随从一脚,骂道:“怎么办事的!找了这么家店!”然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随从惨叫一声,内心埋怨:明明是你自己走进来的。但面上不敢有异色,急匆匆跟了上去。   傅依深吸一口气,觉得人渣走了,空气都好了不少。   她对赶上来的掌柜埋怨道:“张姨,怎么放朱茴这样的人进来。下次可不能再让她来了。”   张掌柜苦笑一声,来者是客,只要不闹事,哪有主动赶客人走的。她们家主是个八面琳珑的人,但不知怎么回事,小姐却越大越不像家主,极为耿直单纯,嫉恶如仇。   比起那些纨绔是好多了,只是商场如战场,小姐这样的人,若是接了家业,怕是会被那些老狐狸啃得骨头都不剩。   张掌柜摇摇头,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她们这些老骨头还能都活个十几二十年呢,总能护着她!   ……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骨气,她们让你走你就走。”   桐沁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恨铁不不成钢的人,觉得她有点眼熟。想了想,终于想起是第一天来苏州时,酒楼里遇到的那个女子。   傅依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子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顿时感到不满。   “小妹妹,我帮你赶走坏人,你怎么不感激我?小妹妹……”   “桐沁。”桐沁打断她。   傅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顿时笑开了来。   “桐妹妹,我叫傅依,你可以叫傅姐姐。看你这么瘦弱,这次的事我就不说你了,我知道你也打不过她们。但你不用担心,你以后都到姐姐楼里来吃饭,就不怕遇到坏人了。桐妹妹你……”   “你多少岁?”桐沁再次打断傅依。她实在受不了这些姐姐妹妹的。   “啊?”傅依连续被人打断两次,有些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回答道,“十……十九。怎么了?”   “我二十了。”桐沁看着眼前人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重复道,“我二十了。”   傅依终于回过神来,她脸上渐渐浮起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看着眼前差不多矮她一个头的女子,惊叫道:“不可能,你骗我的吧!”   她看看桐沁淡定苍白的脸,不像是在骗她。   “你……你真的二十?那……那……”她哼哧半天,也无法把那声“桐姐姐”叫出口。   “桐……桐……桐桐!”她好像突然叫顺畅起来,“我叫你桐桐吧,你叫我依依,我不介意的。桐桐,你怎么这么瘦?我请你吃大餐,你多吃点!小二,多上些肉!”   桐沁忍不住扶额,她看着眼前这个自说自话的人,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一定要叫这么亲密,她们还没这么熟吧?   她头次遇到这样热情的人,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答案   “桐桐,你刚吃完饭,别走那么快。桐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桐桐,你不像是苏州人,你是哪的人?桐桐,你是做什么?桐桐……”   桐沁看着眼前的沐府,松了口气,终于到了。她停下来看着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人。   “桐桐,你怎么不走了?”傅依看着眼前的沐府,有些惊讶,“桐桐,你怎么知道我时常到沐府门口逛逛?”   桐沁觉得她维持了多年平和的心境快要被打破了,平静,平静,不然身子受不住。   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桐沁才开口道:“我是沐府请的大夫,最近都住在这儿。”   傅依更加吃惊了。   “桐桐,你是大夫?不对,桐桐你住在沐府?!”她激动起来,“那不是可以天天看见沐大公子!”   “只见过几面。”只不过,如果她答应的话,就可能天天见到那个人了。   她看着傅依一提起沐希梓就激动万分的脸,想起那天在大堂她正气凛然的样子,让旁人都忍不住信服。   她突然间很想知道这个人的看法。   “他很好?”   “当然了,沐大公子他……”   “你喜欢他?如果让你们结亲呢?”桐沁打断道。要是放任她说沐希梓的好话,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傅依腾得涨红了脸。   “你……你别说出来,让人听见,对……对……沐大公子不好。”   桐沁脸上平淡,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道:这样明显,不说,大家也都看得出来。   “我悄悄跟你说,”傅依脸虽还红着,但是眼神还是认真得让人侧目,“我……我……当然想娶……娶沐大公子了。”   “你不怕麻烦吗?”桐沁疑惑   “怎么会有麻烦!沐大公子这样好。纵然......纵然有麻烦,那也是值得的!只是怕沐大公子看不上我……”女子声音渐低,沮丧起来:“我娘也不同意我娶他,她说沐家需要沐大公子撑着,他定是会招妻入赘。我是家里的独苗,娘是不会同意我入赘的。”   “值得吗……”桐沁低声呢喃着,若有所思。   傅依看桐沁低着头,以为她是在为自己伤心,顿时大感欣慰。   其实,平时她没有这么多话,这些话也没有跟别人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这个瘦弱的人唠叨唠叨。也许,桐沁很像她想象中的妹妹吧。即使……桐沁比她大......   “桐桐,你不要伤心了。我已经看开了了,希望沐大公子能找到一个好女人,要是那女人不好,我就去揍她一顿。”   傅依凶狠地比比拳头,然后拍怕桐沁道:“桐桐,今天真开心,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吧!“   桐沁已经学会忽略她不想听到的话,她对傅依笑笑,“这几天,我要闭门制药,你不要来了。”   傅依晕乎乎地应声,还沉侵在“桐桐笑了。”“桐桐笑起来真好看。”的思绪里。   等走远了,才意识到桐沁说了什么,她急着对桐沁喊道:“那……那……你好了要来找我啊!”   ……   等傅依终于没了身影,桐沁松了口。她深深看了眼沐府,没有进去,转身便离开了。   她的确要闭门几天,不过不是制药,而是……   她迈进了苏州最大的玉器店。   ……   “吱呀——”紧闭了几天的门终于打开了   ……   书房里,会心磨着墨,看着平静做账的公子,思绪忍不住飘远。   三天了,自那天他送梅后,桐大夫就出了沐府一天,他以为桐大夫回来会来找公子,没想到她直接回了院子,便闭门不出。   这一闭就是三天。   会心有些焦急,但看公子还是平常的那个样子,只能按捺下思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既不希望那人答应,因为是公子仙人之姿,配皇亲国戚也不为过,他并不觉得那人配得上公子。但也怕她拒绝,自那年后,这是公子第一次有结亲的意向,虽然那人配不上公子,但也容不得她来拒绝。   想来想去,他又焦急起来。心里不禁埋怨起那人起来。   “咚咚咚”这时敲门响起。   “大公子。”   是沐墨!难道那人出来了?!   会心放下正在磨的墨,脚步略快走向门口。还没走到门口,门便开了。   他驻足,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开门,他脸色白了白,看向公子,却发现公子没有注意他的失态,而是有些专注地看着沐墨,或者是看着她手中拿着的锦盒。   也许,公子并没有表面那样平静。会心退到一旁,不动声色的想。   “桐大夫说:这便是回答。”   沐墨呈上锦盒。   然后书房里的两人便看到他们的公子笑了,不是平日温和的笑,而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愉悦的笑,眼眸里载满了星辰般璀璨的笑意,亮得惊人。   他们已经很久没看到公子这样笑了,会心想那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只要她能一直这样让公子开心,也许他应该学会接受那人成为公子的妻主。这样想着,他看向打开的锦盒,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一凝,再也离不开。   那是一支白玉梅花簪,梅花花瓣薄如蝉翼,花蕊根根可见,阳光照耀下,似微微颤动。   会心一阵恍惚,觉得这梅花是枝头飘落在下来的,隐有暗香来。   以梅花为证,愿结秦晋之好。   这便是她的答案   ……   药园里,桐沁扶靠着门望着远处,愈将苍白的脸挂淡淡的笑,带着几分豁然。   赌一份值得,应你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有考试,这几天会不怎么更新~~ ☆、结亲   月上枝头,苏州城夜间的繁华渐起。   沐府新房内,沐希梓看着一旁的女子,虽然苍白的脸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出了几分艳色,但还是难掩倦色。   “妻主,可是累了。我服侍你更衣睡下吧。”   桐沁听着男人温和的声音,有些涣散的目光定了定。她是累了,虽然婚礼办得简单,但对她的身子而言也是一番折腾,况且平日里这时她已经睡了。   她点点头,由着男人扶着到了浴房。   但当修长的手探向自己腰间时,桐沁还是伸手轻按住了那只手。她抬头看着因身着红衣更显俊逸无双的男人,淡笑道:“让沐墨来吧。你也累了,先去梳洗吧。”   沐希梓默了默,他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深邃的目光划过自己手上微凉的手,停在苍白的脸上。与往日的平静淡漠不同,因带着笑意,虽浅,却添了几分暖意。   他终是温和地一笑,反手握了握微凉瘦小的手,然后缩回,道:“好。”   ……   沐希梓推门进来时,屋里一片寂静,床上的人似已入睡。他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灭了其它灯火,只留下一对喜烛静静亮着。   “你回来啦……”   沐希梓上床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床上的人还醒着。明明都这样累了……   “怎么还没睡?”   “等你......”桐沁挣扎地睁睁眼,含糊道。   沐希梓眼里不由地漫上笑意,他躺上床,寻过她微凉的手握住,温柔道:“以后不要等我了。”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道:“你送的簪子,我很喜欢。”   只言喜欢,他并没问为什么她的雕工这样高超,一如当初他没问为何她的医术这样高超一样。   她无声地笑了。   “你喜欢......就好......”最后她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人渐渐平缓的呼吸,男人侧了侧身,伸手把他的妻主轻柔地抱进怀里,这才闭上了眼睛。   ……   清晨,一丝阳光从紧闭的窗扉间泄露,映在床上人苍白的脸上,闭合的眼帘颤了颤,终于缓缓地打开。   桐沁难得有点不想起床,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温暖了。虽然身边的床位已空,但却因怀中的暖炉依然让她异常温暖。   “唰唰唰。”屋外传来阵阵轻响。   桐沁随意披了件外衫,来到窗前,打开了窗。她向院子里望去,随即便停驻了目光。   院里,男人退去了红衫,披上青衣,手执长剑,翩若惊鸿,却暗含凌厉。   桐沁站在窗边欣赏着。这是就她的男人啊……无论是哪一面,都让她不得不赞叹。也许,这场赌博,是她赚了。   她正想着,院子里却是一静,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男人已经收了剑,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快步进了屋。   “怎么穿得这么少?”他握了握她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马上关上了窗,给她披上衣服,这才缓了声音“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往日都是这时候醒的。”桐沁由着他服侍自己穿上衣服,伸手擦了擦他额间的薄汗,“我喜欢你练剑的样子。”   沐希梓手上一顿,随即笑了起来。   “妻主喜欢就好,只是下次得多穿些衣裳。”   这是她第一次说“喜欢”,没有他想的诧异排斥。虽说得轻描淡写,但他还是欣喜异常。   他的妻主比他想得还好,而他,也许,也比自己所认为的更在意她。   ……   沐希梓服侍桐沁梳洗后,便去沐浴了一番。回来后,便发现他的妻主,坐在桌前不动。   “妻主不喜吃这些吗?”   他刚说完,一旁的会心便要上前撤掉桌上的吃食。   “没有。”桐沁阻了阻会心的动作,看向他,“等你一起吃。”   沐希梓眼中漫上笑意,突然发现他很喜欢妻主对自己说“等你”。本还要绾发,但他还是先坐下,陪她用餐。   用完朝食后,沐希梓便让会心给他梳了已婚的发式。   这个世界男女皆会妆扮,但桐沁两人都不喜这些,便只是简单梳了头。   桐沁看着沐希梓拿着那只白梅玉簪,却用一支青簪绾了发,问道:“怎么不用那只簪?”不是很喜欢吗?   沐希梓指尖轻抚玉簪一侧的沁字,又小心地把玉簪放进了锦盒,含笑道:“舍不得。”怕丢了,怕碎了,所以舍不得戴上。   “没了,我再给你做。”   沐希梓起身走来,握住桐沁的手。   “舍不得。“那三日后,碍于礼节,他虽未去看她,但也知道她为做这只簪,消耗了不少心神,身子又虚弱了好一阵子。他舍不得她再为他费神。   桐沁垂眸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掌间的温暖,终是无言。   ……   两人随后便去主院,给沐风敬茶。   “母亲,请喝茶。”   沐风接过茶,喝了口,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桐沁。往日她都挺喜欢这个医术高超却体弱的孩子的,但却从未想过她会成为自己的儿媳。还有梓儿,两年前去扬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说,但她还是知道他是不开心的,这两年也不知道他放开心结了没有。是以她并不看好这门亲事,但,想起那日梓儿温和却坚定的眼神,她终是答应了他。   这样想着她对桐沁又感到有些愧疚,女子入赘始终是对名声不益。她也怕梓儿不是真的喜欢桐沁,而是为了她和沐府才选了这个孩子。   她声音又温和了些道:“你们要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她怜惜地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沁儿,平日里多休息,要是梓儿照顾不好你,就告诉娘。”   “希梓很好。”桐沁垂眼淡淡道。   沐风欣慰地笑了:“那就好,你们去给你们爹上柱香,便回去吧。”   看着两人上完香,相携离去,沐风轻抚着灵牌,低喃道:“意儿,我这样做对吗……”   侍立一旁的罗管家看着家主一脸愁色,低声劝道:“家主,你要相信公子。”   沐风想着两人离去时交握的手,脸上愁色淡了些。她温柔地看着灵牌,默念道:意儿,我们的儿子从未让我失望过,也许我该相信他。   ......   桐沁被沐希梓牵回院子,又牵到书房,然后她便听男人笑着道:“ 妻主,今日有些账要做,你陪我可好?”尾音上扬,明明是温和清冷的嗓音,却给他道出了无尽的缠绵挽留。   桐沁觉得她这样清心寡欲之人也受不住这仙人入凡之态,再说……她看着自己始终未被放开的手,有些无奈,终是点头。   真是霸道。   她看着书架上已被搬过来的医书,拿出一本,来到一旁的床榻坐下,打开书翻看起来。   不过......她并不讨厌。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翻书声,静默和谐。   ......   沐希梓花了一个上午处理了这几日的账本,午后他拿出一盘棋,温声问道:“妻主,可愿与我对弈一番?”   桐沁点点头,拾起一颗棋子,入手温润,是上好的暖玉。   以前她一个人闲暇时,便时常左右手博弈,只是不知棋艺如何……   天色渐晚,书房亮起了烛灯。   “啪嗒。”   桐沁落下一子,看着黑白相持的棋盘。看来,她的棋艺还不错。   “妻主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沐希梓放下棋子,认输。虽是认输,但他眼里却满是愉悦的笑意。他行商多年,下棋习惯善布局,温和下藏着强势,久难有敌手。没想到妻主也善布局,看似寻常却处处陷阱,让人防不胜防。   桐沁观棋局中白子虽显颓色,但并非无反胜之势。看着沐希梓又来握她的手,便知道他是怕她身子受不住,才投棋认输。   她忍不住道:“我身子没这么差,下次不用让我。”   沐希梓温和中带着诧异道:“妻主怎么会这样想,我并未相让,只是感有些疲惫,又无力挽回败势,只好认输。”   桐沁觉得说不过他,便不再说什么。由着他吩咐人撤下棋盘,摆上晚膳。   虽然有点郁闷,但晚间,再次睡在这个男人温暖的怀中,桐沁还是不得不感叹:这样的新婚生活也不错。    ☆、安慰   沐希梓在沐府闭门呆了三天,第四天还是不得不离府去办事。毕竟他不是寻常男子,无法一直呆在家中。   这一出来却让全城人都震惊了!   为什么几天不见,沐大公子竟然成亲了?!   一时间苏州城里,女人都伤心不已,纷纷解酒消愁;男人都感叹不已,没想到偶像也有成亲的一天。但不管是谁,都在好奇能让他们苏州“一绝”青睐的人是谁。   只是没人敢问沐大公子,沐府的其他人又三缄其口,于是他们只能暗自盼着这个女人出现。   而在话题中心的桐沁浑然不知道这些,她收到了一份不怎么正式邀请:桐桐,快来品香楼一聚。   她看到那个令人头疼的称呼,就知道这纸条是谁给她的了。想想那个唠叨却澄澈的家伙,桐沁还是决定去赴约。   ……   来到品香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桐沁总觉得今天酒楼的生意比上次来时的好很多。这时还未到午时,却有很多人坐在桌前……喝酒?难道这酒楼的酒很好喝?   桐沁环视一圈,终于在众多喝酒人中看到了要找的人。   傅依看到桐沁走过来,立马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问道:“桐桐,你告诉我,沐公子真的……真的成亲了吗?”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喝酒了。   桐沁默然点头,看着傅依举起酒壶猛灌一口,泛红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沐希梓的影响力。   “我知道他会成亲,但没想到这么快。”傅依又灌了一口酒,“桐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以为我放下了,但没想到还是会难过……”   桐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手指动了动。   “桐桐,你说那人是谁?”还不等桐沁回应,她又道,“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揍那个女人。”   傅依举起酒杯又想喝时,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按在了酒杯上。   “别喝了。”虽然觉得这个家伙麻烦,但她还是不愿意看到一贯开朗的人借酒消愁。   傅依似乎没有听到桐沁的话,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只手,苍白的手腕上有一圈刺目的红印。   “这是……我弄的?”她想起刚才好像用力抓了桐沁的手,有些急促道,“对不起,桐桐!都是我不好!我带你去大夫!”   “不用,我回去上些药就好了。”桐沁拉住起身就要走的傅依。她这手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怎么样。   傅依坐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地叫张掌柜拿来了膏药,在桐沁上药。   桐沁看着手上厚厚的一层,有些哭笑不得,但她的眼神还是不自知地柔和了些。   傅依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杰作”,抬起头来,正好撞见桐沁刹那的眼神,她一愣,吸了吸鼻子,挪到桐沁身边,向她靠去。   只见桐沁身子微微一动,却还是没有躲开。傅依暗自偷笑,小心翼翼地靠上去,却注意着力道,没有压着桐沁。   “桐桐,你真好。”   桐沁被她腻得有点难受,但看着这家伙今天这么伤心的份上,她还是纵容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家伙别扭地靠在自己身上。   “桐桐,你肯来,我感觉好多了。我们讲些有趣的事高高兴兴吧!我告诉你哦!那个朱茴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天欺负你的坏蛋。”   她没有看到桐沁眼里闪过地淡淡的流光,接着兴奋道,“她不知道怎么的生了场怪病,脸上长满了麻子,请了好多大夫也看不好。现在整日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哈哈哈!终于不用看那个家伙拿着把破扇子到处祸害人了!还有前日里我见到一种有趣的鸟……”   不知听她唠叨了多久,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终于肩上一重。桐沁松了口气,总算药效起作用了,本想让她不酗酒才下药的,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自我修复了。当然药还是有用,不然不知道还要听她唠叨多久。   她示意一直在一旁的张掌柜,把傅依接过去,留下瓶解酒药,便离开了。   张掌柜以为傅依喝醉了,又是感激又是欣慰地看着桐沁离开。这个人一来,小姐好了很多。她们小姐虽然有些孩子气,但不会在外人面前不会轻易显露。今天却在这个人面前如此,看来小姐很重视这个朋友啊!   ……   桐沁回府用过晚膳后,看沐希梓没有回来,便去了自己原来的院子。看到沐墨老实地在院子里磨药,满意地点点头。她想到今天傅依那副伤心的样子,想了想进了屋子。   还是给她送件礼物吧......    ☆、生病   桐沁还未进房多久,就被打扰了。她皱了皱眉,收好还未完成的图纸,走了出去。看着眼前瞪着她的男子,她知道这是之前在沐希梓身旁的侍从,叫称心。前阵子没怎么看见他,今天来她这不知道有什么事。   称心看着眼前这个矮他半头,一脸苍白的女子,瞪了瞪眼,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他们公子的妻主。他就出门办事几天,怎么一回来就发现公子已经成亲了,还嫁给了这样的人。   见桐沁看着他,称心哼了一声,还算平和的说:“公子邀你去花园赏梅。”   桐沁垂了垂眼,没有说什么,走出了院子。   沐墨放下药杵,想跟上去,便见称心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这个木头去干嘛!不要打扰公子他们。”   沐墨想了想,还是没跟上。   称心见她没动,这才缓了下神情,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又连忙收起来。他又哼了一声,才走掉。   沐墨抬头看着称心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   桐沁来到花园里,看到梅花依旧在,却有些凋落了。她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人。想了想,便进了一座亭子坐下。   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人来,她站了起来,然后便看见一人冲了进来。   “公子还没来,你不能走!”   桐沁看着眼前拦着自己不让走,神色闪烁的人,几分了然,几分无奈。   看来并没人邀她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耐心!哼!你根本比不上凌小姐,不要以为公子肯跟你成亲就是喜欢你。凌小姐气宇非凡,玉树临风,跟我们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两年前……”听到这,想到两年前的那晚狼狈的人,桐沁眼神闪了闪,“......家主病重,公子接管沐府大小事务,让不轨之徒有机可乘,抢走了凌小姐,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为了这事,公子还特意去了趟扬州,可惜没能挽回凌小姐。公子回来还伤心了一阵子呢......”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   桐沁没有听下去,她绕过称心,向亭外走去。   可惜,天边乍响一道惊雷,然后便开始下起大雨来。   桐沁无奈驻足,只好又坐了回去。   称心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有些惊讶,但还是得意地看了桐沁一眼,心想看来老天都助他。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凌小姐,还有其他名门小姐的好,力求让桐沁自惭形秽,主动离开公子。   桐沁看着亭外残落的梅花,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那人看到这些会不会心疼……雨这么大,也不知他带伞了没有……   ……   沐希梓回府见桐沁没有在院子,便知她去了药园。   药园里沐墨看见公子一人来,有些疑惑,然后便听公子问道:“妻主呢?”她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   这场预示夏日到来的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桐沁见雨终于停了,便起身离去。   一旁的称心见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而桐沁还是无动于衷地走远,觉得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来,他提步追了上去。   不想雨后地滑,他身形不稳,虽有些武功底子,但还是止不住地往一旁的池塘跌去。他下意识伸手一拉,一旁没有防备的桐沁身子一歪,也跟着一同跌进了池塘。   当冰凉的水包围自己时,桐沁忍不住叹息:看来要大病一场了。   ……   沐希梓脸上难得没有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双眸黑沉地看着床上昏迷的人,那在被子包裹下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想起他赶到时,看到她毫无知觉地沉入水中,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他抚过桐沁异常绯红的脸,寻过她的瘦弱的手,抬起来轻吻手上的红痕。   会心看了一眼床边沉默的公子,悄无声息地退出静默的房间,走向院中跪着的两人。   看着浑身湿透忍不住打颤的人,忍不住叹息:“你这是何苦……”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公子这样的神情,上次看到还是家主病重的时候。   称心青白的脸上有几分愧疚,但还是忍不住道:“她配不上公子,身子还这么弱,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会心想到身体好的差不多的家主,那只栩栩如生的梅花簪,还有公子近来不一样的神色,劝慰道:“夫人并没有你想的这般不堪。再说公子的事哪容我们置喙。”   称心虽面上还有不甘,但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会心又看了看一边沉默的沐墨,想公子虽手段强势,但对自家人还是很宽和的,只是这次还是忍不住迁怒了旁人。是以可以看出公子是如何震怒了,这让他也无法开口替他们求情,现在只能盼着那人早点醒来了。   ……   深夜,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睛。桐沁毫不意外地感受到浑身的无力酸痛,她动了动手,发现被人紧握着。转头便撞进了一双黑沉的眼里。   桐沁扯出一抹淡笑:“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这身子虽然老折腾,但死不了。”   但这话似乎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桐沁只感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然后便看到那双眼里似乎闪过些……怒气?   桐沁不再说话,静默过了一会儿,又哑着嗓子迟疑道:“我想……喝水。”   这次男人终于放开了手,倒了杯温水,小心扶起桐沁,喂她喝水。   喝了几杯,桐沁终于感到喉咙好了很多。她躺了下来,看着男人又握住她的手,继续沉默地看着她。   她轻声道:“冷……”   沐希梓僵了僵身子,然后褪去了外衣,也上了床,伸手把桐沁抱进怀里,感受到怀里微颤的身子,他又紧了紧。   桐沁感到好了很多,她蹭了蹭男人的颈窝,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称心怎么样了?”两人一同掉进池塘,那人应该也不会好受。   沐希梓没有说话。   桐沁微微睁了睁眼,看向男人,低声道:“你别怪他。”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男人终于不再沉默,声音微哑应道:“好。”   桐沁放下心,又忍不住昏睡过去。   沐希梓身子一僵,想到桐沁说的话,才放松了些,但还是睁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怀里的人。   为什么只是相处了几日,却似已经在一起很久了,而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这样过了大半夜,清晨桐沁出了身汗,烧终于退了下来。沐希梓神情缓和些,叫人打来热水,给桐沁擦了下身子。   会心看着他难掩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道:“公子,你休息下吧。我来照顾夫人。”见他没反应,又道,“这样下去,夫人醒来看见你这样,怕是会难受的。”   沐希梓这才顿了顿,换了身衣服,又躺上床,抱过桐沁。但这次闭上了眼睛。   会心见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端着盆子退下。   走到门口便听公子微哑声音响起:“让他们起来吧。” ☆、放不下   桐沁病了的这几天,沐府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公子对夫人很重要。就连家主都来看了这个夫人几回。于是大家都对桐沁都恭敬起来,像称心这样的,即使心里不满,也不会放在面上了。   这天桐沁醒来,没有意外地看见,沐希梓在离床不远的矮榻上处理账本。她刚撑起身,男人已经端着一杯水来到床边。   有些无奈地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桐沁这些天都快习惯,什么事都由他料理。其实,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向来体弱,脸还是苍白的。本想出房,但听着沐希梓温和却不容置喙地一声“妻主”,她只好又多躺了几天。   桐沁靠在床头,看着又坐回去处理账本的人,难得没有看医书,轻声问道:“希梓,你有……喜欢的人吗?”   沐希梓执笔的手一顿,放下笔,抬头看向床上的人,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只是眼里的神色晦涩难测:“妻主,是听说了什么吗?”   “那个凌小姐……”见沐希梓没有特别的反应,她有些迟疑地接着道,“你还喜欢她吗?如果……你还放不下她。我可以……”   她没能说下去,因为男人已经来到床边,又变得有些黑沉的双眸紧紧地看着她:“妻主想说什么?可以什么?”他握紧她的手,“妻主反悔了吗?”   桐沁一时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反手十指交叉握住他的手,带着点安抚意味道:“我没有反悔,我是说……我可以等。”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她愿意等,等他放下。   沐希梓眼里难测的神情终于退去,他抱过桐沁,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   “我只喜欢妻主。”他的声音温和而明确。早就放下了,现在放不下的只有怀里的这个女人。从前的花前月下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她给他的却是可以触碰的温暖,让他忍不住抓紧,唯恐丢失了这难得的温暖。   桐沁忍受着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没有动。她愿意经营这份感情,只希望他能给她家的感觉。幸运的是,这些日子,他都让她很满意。   一时间,两人都静下来,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沐希梓嗅着桐沁身上淡淡的药味,渐渐沉迷,他轻声问道:“妻主身体好了吗?”   “嗯。”难道他终于肯让她下床了?   这样想着,桐沁有点高兴。然后才有些迟疑地感觉到,颈窝处的气息渐渐炽热起来。   “那就好……”她听他低喃着在她颈窝处落下一个个轻吻。   桐沁颤了颤身子,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任由男人温和冷清气息与自己交融。   鸳鸯绣被翻红浪。   床帘无声落下,隔绝了渐起的缠绵旖旎。   ……   第二天,偷入房间的初阳悄悄地划过床上两人交缠地青丝。   桐沁睁开眼睛,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身子,然后便有些惊讶地发现身边的人还在。她侧头看着枕边的这个人,退去平日里温和的笑容,男人的脸依然好看得让人赞叹。和他比起来,她的样子就显得平凡多了,还有这副破败的身子。她并不是自愧,只是单纯地疑惑: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腰间一紧,她这才发现沐希梓已经醒了,正含笑地看着她。   “还难受吗?”他柔声问道。   “还好。”她已经习惯身上的各种不适。也许她是最弱的妻主了,她补偿地吻吻他。   沐希梓脸上的笑更加温柔起来,想到昨夜落下的元红,他在桐沁额上落下一个轻吻,“我很高兴......”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也将会是你唯一的男人。   ……   这天,桐沁终于可以出房门。想起那份没有完成的图纸,她再次来到药园,进了房间。   经过一天时间,她终于画完图。捶了捶酸痛的脖子和腰背,她收好图纸,唤来沐墨。   “你叫工匠帮我把这些部件做出来。”   沐墨没有疑惑纸上的东西,沉默地接过图纸,看了一眼桐沁脖子上露出的红痕。   “夫人请注意休息。”   桐沁有些诧异,闷葫芦终于开口了。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话里的关心,她眼里染上了少许暖意。   走出房门,看见院子里似在等自己的男人,她眼里的暖意愈浓。   这里有关心她的人,有她的男人,越来越来......像是她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老鼠越来越大胆了,见了它们的几次真容,我都码不下字了...... ☆、独占   “啪啪啪”三支齐发的箭快速而有力地射向院子另一侧的树上。   桐沁放下手中的弩,面色淡然。   倒是一旁的沐墨看着深入树干的三支箭,瞳孔微缩。没有想到这东西不仅体弱的夫人能用,而且杀伤力还这么大。   应该拿来可以送人,桐沁收回箭,和弩一起放入锦盒中,盖好。想到多次使人给她递信的家伙,她向府外走去。   沐墨紧跟了上去。自从她病好后,沐墨便是这样寸步不离。想到这次生病,沐墨也受了罚,桐沁便没有拒绝她跟来。   ……   刚到品香楼,就看到傅依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望着她。   顿了顿脚,桐沁突然有点不想过去了。   明明第一次见还是个阳光正直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傅依看她不动了,连忙走了过来:“桐桐~,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跟在后面的沐墨听到这称呼,眼角一抽。   傅依走近才注意到桐沁身后面无表情的人,有些疑惑:“桐桐,这位是?”   “这是沐墨。”桐沁侧身淡声道。   “你是沐府的人?!”傅依一脸惊喜的样子,还想问什么,但看沐墨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噎了回去。她正了正表情,一脸端庄地对沐墨施了个礼:“沐小姐有礼了,我是傅依。”   沐墨侧身避开她的礼,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桐沁有些无奈地拉过还想说什么的傅依:“别扰沐墨,她不爱说话。”   傅依这才把注意力又回到桐沁身上,她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抱怨道:“桐桐,为什么我找人给你送了那么多信,你都没回我?”   “前阵子身子有点不适……”   “什么?!”傅依焦急起来,急急问道:“桐桐,你病了?!是什么病?难受吗?你怎么……”   “早好了。”桐沁赶紧打断她,拿出锦盒,“这是我送给你的。”   傅依愣愣地接过锦盒,打开。   “这是……”   “这是弩,可以射物。”桐沁轻描淡写道。   “哦~”傅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一副感动心疼的样子看着桐沁,“桐桐,我太感动了!你在病中还能想到给我送礼物。我很喜欢,只是桐桐,这个怎么用?它……”   桐沁无奈扶额,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堵住她的嘴。   ……   在酒楼吃过午饭,终于弄懂自己礼物的傅依,便拉着桐沁要去城外,试试自己新得的礼物。   不远处,正从布庄走出了几人。   “大公子,请慢走。”   沐希梓走到马车旁,不经意抬头一看,便定住了目光。   相送的几人见他停下,有些疑惑,她们向着他注视的方向看去。   只看见一个女子正拿着个似弓非弓的东西,手舞足蹈地向身边矮小的……女子说着什么。她们身后还跟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咦?这人好像是公子身边的沐墨侍卫。她们又看向前面的两个女子,暗自猜测:难道是公子认识的贵客?   沐希梓看着渐近的女子,往日平静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一时间他眼里的神色有点难测。   “沐……沐公子?”   听到傅依惊喜的声音,桐沁微怔,她向前望去。   只见几个女子中间,那人身着青衣,玉面含笑地看着自己。   “妻主。”温和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情绪。   沐希梓看了一眼傅依手中的弩,才将目光转向神情瞬间呆滞的女子:“这位是……”他想了想,“是傅小姐吗?”   见傅依没有反应,他没有在意,接着温和道:“妻主向来身弱,今日有劳你照顾了。还请替我向你令堂问好。”   傅依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希望沐希梓不要说下去了,她缓了缓神,还是明白了身边女子的身份。她的脸苍白起来,手一松,一言不发地掉头跑开。   桐沁看了一眼依然笑得温和的男人,有些头疼地叹息一声。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弩。虽然料到这个场景,但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她也没有料到傅依的反应这么激烈。看来这份礼物没有起到作用啊……   “带我去找她。”桐沁向身后的沐墨吩咐道。   沐希梓面色终于变了变,他上前握住女子的手。   桐沁回头,温声道:“我会早点回家的。”然后便让沐墨抱着她快速追去。   沐希梓动动空了的手,难得失了温和的笑意。他驻足片刻,转身上了马车,留下一群呆滞的人。   ……   桐沁让沐墨放下自己,她向河边坐着人走去。   看着傅依擦着眼泪,桐沁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傅依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河里,她扭头朝着桐沁吼道:“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见她这样,桐沁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递上被她扔掉的弩。   傅依看着她苍白的脸,也吼不下去了。她一把夺过弩,扭头哼了一声。   然后便听她闷闷道:“我比你好多了!”   “嗯。”   “要选也该选我!”   “嗯。”   “一件礼物不够!”   “嗯。”   “我要揍你一顿!”   “嗯。”   “你怎么只会说这个字!”   “嗯。”桐沁看着气急败坏的人,笑了起来。   她总是幸运的,能遇到这样的人。   ……   桐沁推开漆黑的书房,走向书桌后面的静默的人。   “怎么不点灯?”   “妻主终于回来了。”与温和的声音不同,沐希梓有些强势地抱过桐沁。   桐沁也伸手环抱住他,有些不解为什么男人会这样。   今天他的情绪波动很微弱,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他对傅依的排斥。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愿意纵容他的情绪。她低头向他吻去。   这是一个微凉的吻,但却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桐沁身子一轻,便已经坐在了他身上。交缠的双唇炽热起来。当温热的手抚过她腰间时,桐沁蓦然想起他们身处的地点,她伸手推他,却换来男人更紧的相拥。   罢了。桐沁心里叹息一声,放任了他。   ……   深夜,沐希梓凝视着怀里沉睡的人,面含涩意。   知道她的不解,但他却无法说口。最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她的底线。   他只是想……独占她的温暖,不愿他人触碰......   闭上眼,沐希梓掩住了眼中浓郁的欲|望。 ☆、善心   “桐桐,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踏青吧!”   桐沁看着大厅里的人,脚步顿了顿。自从知道她就是沐希梓的妻主,明明以前只肯约她出来见面的傅依,来沐府来得勤起来。   这家伙唠叨渐长,而且总在沐希梓不在的时候来。但是……桐沁想到刚离开不久的男人,还是感到头疼。虽然每次傅依来,沐希梓都不在,但是他回府总能知道。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喜傅依来看她。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兴奋的人,桐沁也无法说她什么。她看看外面的天气,是挺不错的。想想已经有一阵子没出门了,便点点头。   傅依很高兴,一路上都在摆弄桐沁送给她的弩。桐沁侧头看向马车外,她已经不想理这个闹腾的人了。   也许……踏青是假,打猎才是她真正想做的吧!   还好,到达目的地寒山寺后,傅依还是乖乖地陪着桐沁上了山,拜了佛。   桐沁跪着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她本无欲无求,如今却有了欲|望……   只愿她所在乎的人平安一生。   她虔诚地拜了下去。   ……   求了平安符,桐沁看着虽然一脸端正,但眼神透露着雀跃的傅依,转身朝外面走去,还是随她去吧。   傅依见桐沁走向寺外,立马高兴起来。只是她们还未走出寺院就被人叫住了。   “这位施主请留步。”见桐沁转头,这个笑得一脸慈善的老人,双手合十施了个佛礼,“贫尼无上。可否有幸请施主饮杯茶?”   “无上大师?”傅依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随即暗暗垮下了脸。   桐沁转头对傅依说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傅依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那我先去后山看看。”她对无上大师施了礼,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哈哈哈!好棋,好棋。”无上大师放下棋子,大笑起来。   “比不上大师。”桐沁也放下棋子,淡声道。   “桐施主自谦了。”无上大师转了转手上的佛珠,看向桐沁手腕上露出的另一串佛珠,“沐施主几月前来我寺,朝来暮归念经祈福七日求得了一串佛珠,想来应是桐施主手上的这一串。”   桐沁随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她轻抚手上的佛珠。这是她病好后,一天醒来便出现在手上的,没想到是他这样求来的......   “沐施主是至诚之人,希望桐施主能珍惜这份诚意。”   桐沁淡淡一笑,只是道:“希梓很好。”   无上大师看着眼前女子眼里的暖暖的笑意,想到她在佛堂虔诚拜下的身影。也许她并不该说这番话。   这位慈善的老人释然地一笑:“非上上智,无了了心。是贫尼着相了。沐施主能遇上桐施主,是彼此之幸。”   ……   桐沁出了寺庙,绕到后山,正要去找傅依,便看见她抱着一个男子出现。   微微皱了皱眉,桐沁没有作声。   傅依急得满头大汗,她看见前面的桐沁,顿时大喜,朝这边奔了过来。   “桐桐!快来看看他!”她本想着寺庙附近,不宜杀生,就随便放几箭,过过瘾。没想到前面突然出现个男人,虽然没有射中他,但那人还是受惊从一旁摔了下来,晕了过去。   等她们走近,才发现这个男子虽衣衫褴褛,却长得异常艳丽。   桐沁眼神有些微妙地看了一眼傅依。   傅依看到她这个眼神,有些急得想叫:我只喜欢沐大公子!话到嘴边,她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沐大公子的妻主,顿时又噎了回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桐沁没理她,只是凑近仔细看了看她怀里的男子,把了下脉。   “并无大碍。”桐沁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放在男子鼻前晃了晃。   很快,那男子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傅依忙把他放下,只在一旁扶着他。   弄清楚情况后,那男子一把挣脱了傅依的手,跪在桐沁面前。   “谢恩公救命之恩,奴无以为报,只愿服侍在恩公身侧。”声音婉约动听,带着丝丝魅惑。   “不必。”桐沁淡声道。他本无性命之忧,何来救命之恩。   她没有再理会跪着的人,转身离去。   一旁的傅依被事情的发展惊到了,见桐沁她们离开,也连忙跟上去。   “恩公!奴已无家可归,还望恩公能收留奴!”   听着背后凄婉的声音,傅依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丝不忍。见桐沁不为所动地往前走,她想了想,掉头留下一袋银子,又匆匆跟了上去。   ……   逛了会儿林子,见傅依一脸心不在焉地样子,桐沁无奈道:“回去吧。”   她往回走。   “啊?哦。”傅依忙又跟了上去。   当她们来到马车前,再次看见了之前的那个男人。   “你怎么?”傅依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才一会儿没见,他竟显得更加狼狈,衣服更是撕坏了一角。   “小姐心善,予奴银两。只是奴一个弱男子,哪里守得住这些钱财!”男子凄婉道。他没有再理愤怒起来的傅依,又扑在桐沁身前,“还望恩公能收留奴,奴什么活都能干,恩公……”   桐沁皱眉,对一旁的沐墨吩咐道:“把他打晕,送到寺里。”   男人猛地抬头看向桐沁,还未表达出诧异,就被沐墨打晕,一把扛走。   ……   马车上,傅依频频看向一脸淡然的桐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桐桐……其实你可以让他呆在沐家的善堂。我想沐大公子也是会同意的,他这样心善之人,若是知道你这样做,可能还会责怪你的!我……我不是想说你,只是……”   桐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傅依,心里叹息:还是太单纯了。这样艳丽的男人突然出现,忽视傅依这样富有同情心的富家小姐,只认自己。可见是有所图谋。这样意图不明的人,怎么可能收留他。   况且……桐沁看着傅依淡声道:“要为一份善心,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那我宁愿不要这份善心。更何况……我本不是个心善之人。”   傅依头一次看桐沁说这么长一段话,更是惊讶这话里意思,她瞠目结舌地默了默,才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会?桐桐,你不是大夫吗……”   桐沁摇头,她把自己想得太好,也把沐希梓想得太完美了。   ……   马车到了沐府后,桐沁掀帘下了车,傅依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不远处街角一辆马车里一个俊美的男子放下帘子,向一旁的人说道:“这就他的妻主?她没有收下你?”他嘲讽一笑,“哼!他倒是找了个胆小的。”   一旁面色艳丽的男子,想到那人平淡无波的眼神,垂了垂头,没有作声。   ……   “桐桐……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是你的朋友。”快要大厅时,沉默了一路的傅依终于开口道。   桐沁没有作声,只是眼里染上了笑意。   随即她脚步一顿,看着大厅里喝茶的女人,眼里笑意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惭愧,近日事多起来,已无法保持日更...... ☆、凌舒兰   这是……希梓的客人?桐沁向来不过问沐希梓生意上的事,见客厅中有人,便想离开回避。   只是那女子已经看见了她们,手持一柄折扇向她们走来。   倒是比那个朱茴看着要风雅多了,只可惜……桐沁看着那女子高傲中带着几分蔑视的目光掠过自己落在身旁傅依身上。   “这位便是梓儿的妻主吧?我与梓儿相识多年,不想今日才知他成亲……”见傅依脸色有点难看,她又带歉意地急道,“还望你不要怪梓儿,今日我来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毕竟当年我伤了他的心,不知他是否原谅了我……”   “够了!”傅依起先看她认错人,还没反应过来,但听她越说越不对劲,便忍不住打断。她看了看桐沁,见她脸色无常,松了口气,随即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的人,“你谁啊?敢毁沐大公子的清誉!我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说人话呢?”   女子眼神微沉,随即不屑的笑起来:“原来这就是沐夫人的待客之道,难道沐夫人是不喜我与梓儿多年的感情?”   傅依一听便气炸了,她卷起衣袖就想去揍这个挂着令人不舒服笑容的女人。   “妻主。”只听一声清冷温和的声音响起。   桐沁看着向她漫步而来的男人,任由他握住她微凉的手,暖意染上指尖:“你回来了。”   “恩,遇到了无上大师。”   见桐沁眼里的笑意,沐希梓眼里也浮起一丝愉悦。无上大师于他而言,是位慈善的长辈。看来妻主和她相处得很好,他很高兴。   傅依看着旁若无人的夫妻俩,心中的怒气一下子便平息了,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的家伙,高兴地坐下来端起茶杯欣赏起来。可惜,还没坐下多久,便看到沐希梓向她看来的目光,她顿时像被蛰了一下,跳了起来。   “桐桐,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她虽然还爱慕着沐大公子,但总受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透着点凉意。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来找桐桐。难道……沐大公子发现了自己不轨的心思?这样一想,傅依更是觉得没脸呆下去,火急火燎地走了。   桐沁无奈地看着傅依离去的背影,但还是没说什么,她总是纵容着男人。   “梓儿,你是与我负气,才招这样的人吗?”一旁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伤感。   沐希梓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凌小姐,请自重。至于其它的,”他疏离地笑起来,“凌小姐这样的人,沐府高攀不上。”   凌舒兰看着虽然笑着,却透着冷意的人,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这样对她。她看着本应属于自己的人牵着那个不堪的女子离开,忍不住想去追,却被拦住。   “凌小姐,请离开。凌主君在门口等你。”   凌舒兰看着以前还十分崇敬她的侍从,如今一脸嘲讽地看着她,再听那人竟来了,脸上闪过一丝惊疑难堪,踌躇了下,还是走了。   称心见她终于走了,一下子便垮下脸来:“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他一直在大厅呆着招待凌舒兰,她那些在夫人面前说的诛心之言,他从头到尾都听在耳里。要不是顾及自己下人身份,他早冲上去打那个女人了。他真是瞎了眼,之前竟还在夫人面前那样夸那个女子。   “我没脸见夫人了。”称心捂住脸。   会心是跟沐希梓来的,并没有听到之前大厅里话。他安慰道:“夫人不会放在心上的,以后你尽心便是。至于那个凌小姐,她不会在苏州久呆的。”他想到快到大厅时,公子徒然加快的脚步,微冷的背影。想来这个凌小姐也不会说什么好话,而且还被公子听到了。   当年凌家欲吞并沐家家业,却被公子打压出了苏州。这事称心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今年,凌家又想做起苏州的生意,只是商场这个圈子出去容易,进来却难。也不知道这凌小姐是哪来的信心,认为可以说服公子帮凌家在苏州立足。   当年,没有动凌家本家生意,是公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只是,如今凌家竟还敢到苏州,且不说从前,就看如今夫人在公子心里的地位,他也知道这次公子不会再心软了。   称心看着会心嘴角不同往常的冷笑,抖了抖,赶紧应道:“会的,会的。我以后会好好服侍夫人的。”夫人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这些日子来,他还是看得出她对公子是极好的。之前还端着是放不下面子,但现在想想那个人渣,他就觉得这点面子也不算什么了。   ……   “妻主……”沐希梓看着身旁的女子,欲言又止。   桐沁侧头,看着有些忐忑的男人,停下脚步。   她从怀里拿出寺里求来的平安符,挂在他的腰间。   她抬头对男人安抚一笑:“不要担心。”君心似我心。在寺里的那刻,她便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旁人的三两语又如何能困扰到她呢?   沐希梓看着桐沁眼里的暖意,轻抚腰间的平安符,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也化作一笑。他伸手再次握住她的手:“明天有灯会,陪我去看好吗?”   “好。”   夕阳落在渐远的两人身上,余下两道斜影渐渐融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久等了...... ☆、花灯   华灯初上,夜渐繁华。   漫步出了沐府,桐沁低头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握着自己苍白的手,给常年冰冷的手带来暖意。   有些舍不得……但她还是抽了抽手。她生性冷淡,虽然在府中常被他牵着,但上了街,还是有些不自在。   沐希梓紧了紧手,想要使手中瘦弱的手更快暖起来:“妻主不喜欢我这样牵你?”温和的声音失了清冷,带着丝委屈。   桐沁顿了顿,终是垂下眼帘,任由他牵着。   罢了……几月前答应这个男人之时,她也没想到会对这个男人纵容至此。   沐希梓看着低垂的脑袋,嘴角忍不住又上翘了几分。他的妻主啊,总是不忍心拒绝他。外人皆道他委屈了自己,谁又知两人之间一直被妥协的人是他。   所以,妻主,不要再让我放手,我早已放不开了……   桐沁走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   看着满街的彩灯,两两成对的佳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出门前,称心一直在瞪自己了。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原来今天是圣兰节,就像她原来世界的七夕节。   按照这里的习俗,女人总会送一件礼物给她们心仪的男人。可她……   桐沁突然感到有些愧疚,她紧了紧男人的手。见他疑惑地垂首,她忍不住低落道:“对不起。”   温和的眼眸里闪过疑惑、了然,最后化为温柔的笑意。沐希梓抚摸腰间的平安符:“妻主已经送了最好的礼物。”   “不够。”一份平安还不够,她还要他能快乐。   桐沁四面环望,突然目光微亮。她指着不远处,问道:“我送你那盏灯,好不好?”   男人看着挂在最高处最美的那盏灯,笑着应道:“好。”   ……   经过各种灯谜的问答,想要取花灯的人已经只剩三人。   摊主满脸笑容地指着花灯下的竹架道:“各位小姐夫人,你们谁先爬上竹架拿到那盏花灯,我便把这盏花灯送给谁!”   其中一个蓝衫女子看看有些高的竹架,又看看桐沁,戏谑道:“小孩,看你这小身板,还是别爬了。再说你取这花灯又能送给谁?总不会是送给你爹吧!哈哈哈!”   桐沁神色未变,淡淡道:“我成年了。还有我也成亲了。”   那女子愣了愣,随即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都没成亲,你怎么可能已经成亲了?你这话也太好笑了!哈哈哈!”   笑了一阵子,女子看桐沁依旧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终于笑不下去了:“呃……你说的是真的?”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桐沁一遍,“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看你这么年轻就成亲的份上,我就不拿那灯了。”   “谢谢。”桐沁微怔,随即真诚道。   那女子随意地摆摆手,她看向另一个女子嫌弃道:“诶,你也别争了。看你一副高高壮壮的样子,也好意思跟小身板争!太没有女子风范了!”   只是有点微胖的女子:“……”   微胖女子也有点想放弃,但看着自家男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抹了把脸:“这位姐,你别埋汰我了。我总得给自家的一个交代。”随即她便赶紧到竹架下,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人群外一处有些偏僻的地方,会心有些担忧道:“公子,夫人这样......可以吗?”   沐希梓看着在竹架下显得更瘦小的人,漆黑的双眸深邃难辨。   “无事。”他总会护着她的。   虽然这样说,但男子还是忍不住上前了些,紧紧地看着桐沁苍白的脸。   竹架有些高,微胖女子爬到中间,便有些累。她向下看桐沁离自己还有些远,便放心地停下歇歇。   这时微风拂过,她似闻到一阵花香。   挺香的,难道十里香开了?   她深深地嗅了嗅,觉得有些惬意,不想再动弹。   慢慢的,桐沁开始超越她,她也没有动,只是懒懒地想:反正这人爬这么慢,一会儿肯定还能追上的。   桐沁狠狠喘口气,不敢去擦额头的汗,她怕自己一抬手,就无力再支撑身体。   当微胖女子惊觉那个缓慢而坚定的身影至顶时,已经来不及。她只能看着那个那个瘦弱的女子摘下花灯。   “公子,夫人取到了!”称心高兴地叫起来,但是马上他又惊叫起来。   沐希梓瞳孔骤缩,他看着着那个疲惫的身影如折翼的蝴蝶无力坠落,脑里一瞬间空白。直到真正抱着怀里这个瘦弱的身体,无声的世界才渐渐有了声音,他听见她问:“喜欢吗?”   “……喜欢”   听着男人带着颤音的回答,桐沁终于感受到紧贴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她轻抚男人的背:“不要担心,我没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沐希梓才放开怀里的人,他拿过被女子小心护着的花灯,牵过她的手,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妻主,情绪难辨地低声道:“回去吧。”   “好。”桐沁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应道。   一边微胖女子之前看到桐沁跌落,心里一惊,感觉力气一下有了,她伸出手想抓人,却没抓住。见有个男人接着桐沁,便松了口气,她这才发现背上出了一层汗。   见没事了,她赶紧爬了下来,跑到她男人身前,挠着头,失落道:“素儿,我没拿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别生气,我再给你买个漂亮的!”   那男子翻了个白眼:“谁生气了,那人也挺不容易,我不要那花灯了。”说着他还是有点不舍地往那花灯看了眼,“咦?那……那不是沐大公子吗?难道……”   他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终于忍不住惊叫道:“那人竟是他的妻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他没好把那句鲜花插在牛粪上说出口,但面上显露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很多人都注意到沐希梓,众人议论纷纷。   但在众多目光中心的两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见那沐大公子的妻主对一旁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便买了个漂亮的花灯来到微胖女子跟前。   “这是我家夫人送你们的。”沐墨把花灯递给夫妻俩,便转身离开。   “这……“   夫妻俩有些疑惑地看向不远处苍白着脸的女子,只见她对着他们淡笑点点头,便被一旁男人牵着离开了。   总归有些胜之不武,她想送给男人最好的,只好再赔给他们一盏花灯。桐沁转身时,默默的想着。   “其实她人……也不错,勉强配得上。”男人收回目光小声嘀咕着。   “素儿,你在说什么?”微胖女子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回家了!”男人一把夺过花灯,往家里走去。   “诶。”微胖女子挠挠头,随即一脸喜色地跟了上去。   ……   “有趣有趣!哈哈哈!”蓝衣女子看着不远处看似极不相配却又意外和谐的夫妻,忍不住笑起来。   收回目光后,她对一旁的男伴哄道:“美人,别生气。我送你更好的礼物。”随即便拥着他,也离开了。   ……   一家酒楼上,一个女子却目光阴沉的看着相牵的两人。   “妻主,你在看着什么?”厢房里响一个声音。   女子立马挂上一抹笑容,回头对着身后俊美的男子柔声道:“我是觉得那有盏花灯很漂亮,想送给你。”   男子走上前来,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下方,意味不明地道:“哦?可我不想要这种廉价货,要就要最好的。”   女子笑着应道:“好好好,双儿喜欢的话,我就叫人专门为你做一盏最好的。”   男子顿时笑了起来,他倚在女子身上:“那便谢谢妻主了。”声音柔和,但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难辨。   ……   一进沐府,桐沁便被一把横抱了起来。   为了妻主的面子,沐希梓忍了一路,到了沐府终于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他心中不断上涌的后怕。   桐沁看着被会心接过的微晃的花灯,有些愣神。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男人一路抱向了卧室。   等被放在床上时,桐沁叹息了一声,她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阻止他起身离开。   “我没有事,你把我护得很好……”   沐希梓微闭双眼,感受着一个个微凉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眉间,眼帘,唇上。终于忍不住用力地回吻……   妻主,你不知道,令我难以释怀的是——那一刻,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   哪怕只有一秒,也让他难以忍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元宵快乐! ☆、第 18 章   这日清晨用完早膳,两人正准备去给沐家主请安。   桐沁起身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等能看清时,她已经被抱起放在床上了。   看着眼前男人难掩忧色的目光,桐沁安抚笑道:“不要担心,只是天气渐冷,旧疾复发罢了。”说着便要起身。   沐希梓按住她:“妻主,母亲那我一个去就行了。她不会在意的。”他握住她的手,“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桐沁看着男人黝黑的双瞳,点点头。任由男人给她盖上了几层被子,塞了些暖炉,又给屋里燃上了火炉。忙完了这些,他又叫来沐墨守着,这才放心走了。   看着男人走后,桐沁眼里的淡笑沉寂了下来。她伸手探向脉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天她还时常感到疲惫。   希望不是什么大病,她还想更久地陪着男人……   ……   沐希梓请完安,劝住了沐家主,没让她来。沐风无法,只好让他带回了一堆的补品。等他进了屋,却发现桐沁靠在床头看书,他微微皱眉,见屋里还很暖和,才舒缓了眉头。   “妻主怎么起来了,不多躺会吗?”   桐沁放下书,冲男人淡淡笑着:“只是旧疾罢了,没有这么严重,之前躺了会儿,已经好多了。”   沐希梓心里松了口气,但是这天他还是没有出门,而是呆在屋里,叫沐墨搬来账本看了起来。   桐沁没有再看书,她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男人认真的身影。   “希梓。”她轻轻唤道。   微垂的睫毛似被被惊起的蝴蝶猛地掀起,只见男人立刻看向她。   “是出不舒服了吗?”温和冷清的声音里难掩担忧。   “没事。”桐沁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神色,“只是想……我出来这么久了,有些想回去见见我的师父。”   房里安静了下来,然后她便感到男人起身来到床边,手上传来熟悉的温度。   “我陪你。”沐希梓看着桐沁苍白的脸,眼里闪过担忧和惶恐。   她从未对他说起过她的过去,他便从不问。只是当她讲起时,他却害怕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想回去,想到早上桐沁不稳的身影,他忍不住握紧掌中的手。   桐沁似能感到男人的不安,她抬头在他微皱的眉间落下一个吻:“不用,你最近这么忙。让沐墨陪我去就行。”   沐希梓好看的眼眉仍然无法舒展,最近他是比较忙,因为要打压凌家。但是这些都无法和她相比。   见男人仍无法放心,桐沁终是妥协地叹息一声道:“不要担心,只是有些旧疾罢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再说有师父在,我不会有事的。”   男人始终沉默,最后桐沁有些生气道:“难道我这个妻主的话,对你没有一点用吗?”   沐希梓身子僵了僵,漆黑的眼眸沉暗难辨,他低低应道:“好。”   ……   “驾。”   沐墨挥动手中的缰绳,马车向前驶去,随行还有十几人。   沐希梓看着马车没了踪影,才转身来,对着一旁的沐风含着歉意道:“有劳母亲了。”   沐风笑着挥挥手:“去吧,你母亲虽然老了,但身子还是撑得住的。”   “谢谢母亲。”沐希梓翻身上了已被牵来的马,挥鞭而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妻主不愿自己相随,既然她不愿,那他便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他必须跟在后面。   也许,这样他才能安心。   ……   “夫人,可是不适?”沐墨看桐沁这天不断地把自己的脉,终于忍不住问道。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忧色。   “无事。”桐沁放下手,扶额低喃,“看来……还是得回去啊……”   “夫人?”沐墨疑惑地看着桐沁。   “明天不用赶路了。”   “是到了吗?”她们赶了十来天的路,一路上都是夫人在指路,她们至今都不知道夫人的师父在哪。昨日她们便到这个镇,今日是看夫人面色不佳,才在这个镇休息一天。难道夫人的师父在这个镇?可是昨日夫人为何什么都没说?   “没有到,只是不用去了,回沐府吧。”桐沁闭上眼淡声吩咐道。   “是。”沐墨应道,走出房门。   站在门外,她想了想桐沁那张苍白的脸,找人吩咐了一句话。   ……   “吱~”门被打开。   “要走了吗?”桐沁睁开眼睛,看向来人,目光却定住。   看着那个出色无尘的人来到自己身边,她心里忍不住叹息。她早该想到的,几次梦里那让恍惚的温暖,其实是真实的。   沐希梓握住桐沁的手,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见女人眉间虽透着无奈,却没有恼意,他心里松了口气。   随即他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为何要回沐府?妻主你的身体怎么办?”   “我的身体没事,即使没有师父,我也可以调理好自己的身体。至于为什么回沐府……”桐沁看着男人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忍不住起了捉弄之心。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因为有个人想回去了。”   沐希梓身体顿时僵住了,漆黑的眼眸里闪过茫然、不可置信、惶恐,最后渐渐漫上浓浓的笑意。他不敢动放在桐沁腹部的手,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小心抱住他的妻主,轻声道:“妻主,谢谢你,我很高兴。”   桐沁眼里也漫上了笑意,她感受着腹部传来的温暖,静静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微闭眼帘。   他能来,虽然无奈,但她也很高兴...... ☆、第 19 章   沐府这阵子热闹了起来,因为大公子和夫人都回来了,而且夫人还怀孕了。沐家主更是几天都翘着嘴角。   “家主,伴生果到了。”罗管家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沐风看着盘子上绿色的果子,猛得醒悟过来,她拍了拍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老了,老了!这么重要的事竟没想到。梓儿也是,桐沁那孩子身子这么弱,竟没让她服伴生果,就这样回来了……”嘴里念叨着,她脚步不停地往沐希梓的院子走去。   其实当时在镇上,沐希梓便要桐沁服下伴生果,但是桐沁说自己的身体有些弱,需要一番调理才可服下伴生果,所以他们才这样赶回沐府。   一路上,桐沁都在看医书,回到沐府,又叫沐墨给她熬了几回药来喝。   这天沐风带着伴生果来,她见男人看向自己,想了想,又喝碗药,这才点了点头。   沐希梓眼里染上笑意,这些天他看着桐沁异常苍白的脸,总是忍不住让她服下伴生果,却还是顾及她的身体,今天终于见她点头。   他小心地取过伴生果,割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那抹嫣红渐渐渗入伴生果,青色的果子渐渐变红。   “啪。”一声轻响,果子裂开三指宽的缝隙,沐希梓从缝隙中取出一颗黄色的果心,递给桐沁。   桐沁有些好奇地接过黄豆般大小的果心,这是她第一次见伴生果,这果心倒是柔软异常。   “妻主。”见男人眉间微蹙,她不好再看,小心吞下了果心。   半个时辰后,桐沁便感到腹下微痛,不一会儿她便产下了微红的胚子。   沐希梓小心地将胚子放回伴生果中,然后便担忧地看向桐沁。不知为何,妻主脸色依然很苍白。   桐沁把下自己脉,服下一个药丸,露出一抹淡笑:“我没有事。”   男人见她脸色却是好了点,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伴生果。果子裂开的缝隙已然闭合,他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孕带,将伴生果绑在了肚子前。   桐沁看着沐希梓换上宽大的青衫,忍不住微笑起来。嘴角刚勾起,便有一只修长手轻轻盖在自己眼上,她听着男人如皎月般冷清温和声音在耳边响起:“妻主这是笑我变难看了吗?”   桐沁拉下男人的手,握住。她看着他眼里淡淡的笑意,便知他在玩笑。但她还是看着他认真地回道:“公子世无双,我怎么舍得笑话。”   看着那双黝黑的眼里漫上浓浓的笑意,桐沁想:也许,这就是她愿意一直纵容这个男人的原因吧。   ……   夜幕降临   沐希梓解开衣带,看着孕带里的伴生果已经长出了异枝连在自己肚脐上,心里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伴生果已经成功附着了。虽然白日里他看着很冷静,但毕竟第一次做这件事,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不过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他抬起头,才发现桐沁一直凝视自己的肚子,清冷的眼眸里不禁漫上笑意。他牵过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桐沁的手轻轻颤抖,隔着孕带她能感受到伴生果上的暖意,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孩子真的在伴生果里孕育着。   真神奇……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缩回了手。   她的手这么凉,可别冻着他……她有些惊慌地想。   男人似看穿了她的想法,修长的手再次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他温声道:“妻主,他很好。”   微凉的手在一片暖意下,渐渐也暖了起来。   真好……桐沁微笑起来,慢慢闭上眼。   柔和的烛光下,男人看着靠着自己肩头安然睡去的人,眼里不禁柔光一片。   ……   这日,碧空万里。荷塘里花色虽凋,却有桂花飘香。   自从沐希梓开始伴孕,沐风便接过沐家一切事宜,只让他在家养胎,桐沁也一直相伴在侧。   见这日天气好,夫妻二人便到园中小亭中下棋。   亭中一片宁静,只听得见不时的落子声。   沐希梓凝神细想片刻,方落下一子。   “妻……”他抬起头来,咽下了欲说的话。   清冷温和的眼眸涌上难辨的暗色,他静静地看着已然支头睡去的人半饷。见她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他才轻唤道:“沐墨。”   “回去吧。”见沐墨小心地抱起桐沁,他抚了抚肚子上渐大的伴生果,朝着亭外走去。   ……   窗外的斜阳落下一道余晖在男人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桐沁一醒来就看到沐希梓这样坐在床边。她心里叹息一声。   看来,这次她睡得太长了……   见男人沉默不语,桐沁便知她快瞒不住了,她拉过他修长的手,十指交叉。   “是常年旧疾。我想去宜山一段日子。”感受到男人身子微僵,她轻抚他肚子上的伴生果,“让沐墨陪着我吧。”你在府上等我。   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他似已知她未尽之语。   轻笑一声,笑声难辨情绪。这一幕与一月前那晚何其相似,只是那时他还能相随而去,如今却只能困守在此。   当最后一缕斜阳消失,她终于听到黑暗中男人低哑的声音。   “好。”   ……   宜山一灵泉,温热若汤,能愈百疾。   沐七准备着饭菜,忍不住叹息一声。能不能治百病,她不知道,只要能治好夫人的病就行。可是……夫人已经好几天没出房门了,墨老大又被夫人叫去采什么药。要不是看放在门前的饭菜都有被用过,她都快忍不住破门而入了。   “唉!”沐七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要是墨老大在就好了……”   “出什么事了?”一道声音响起。   沐七看着那张熟悉的木头脸,惊喜地叫道:“墨老大,你回来啦!”   ……   沐墨端着饭菜来到房门前,平日里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难掩担忧,她轻敲房门:“夫人,我回来了。”   房里静默无声,在沐墨忍不住要推门而入时,终于发出了声响。   门缓缓打开。   “你回来了。”声音一如往常平静。   “哗啦——” 盘子失手落下,沐墨难掩错愕地看着门后的人。   “夫人,你……”    ☆、第 20 章   “哒哒哒。”   称心看着从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忍不住嘀咕起来:“总算回来了。夫人也真是的,公子伴孕这么辛苦,她也不陪在身边。还去什么宜山……”   一旁的会心扯了扯他的衣角,暗自瞪了他一眼。称心撇撇嘴,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马车终于停在了门前,驾车的沐墨跳下马车,她转身掀开车帘,小心地扶着车里的人下来。   “啊!”称心瞪大眼睛看着走下马车的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一向镇定的会心看着桐沁已经有了一定弧度的肚子,也难掩异色。   这是……难道……不,不会,夫人不会背叛公子的……   会心似想到了某种可能,面上的震惊之色更浓。   这是……双胎!   虽然从未有过双胎分别由两人孕育的情况,但是……   也许这个面色苍白淡然的女人能做到。   会心忍不住看向站在前面的公子。只见一直带笑的公子没了笑容,一双黑黝的眼眸晦涩难辨。   ……   桐沁躺在床上,怀有身孕,又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本就身子弱的她早已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见他要起身离开,她有些慌张地拉住他的手。   “希梓,不要生气。”   男人身子微僵,静默了片刻,他还是俯身在桐沁眉间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   看着她终于放心闭上眼,沐希梓无声苦笑。   他自认在那以后,世上便再难有人能骗到自己。却不想,如今却勘不破她设下的局。她煞费苦心地瞒着他,直至胎过两月。如今伴生果已无用。   怕是他的妻主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旧疾,要不是体弱无法孕双胎,她怕是也不会告诉自己他怀孕了。   他不怪她欺他瞒他,却气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伤心她……不信他。   只是听她疲惫的声音,他还是不忍离开,抚过她苍白的脸。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难过……   ……   沐府的人都紧张了起来,因为府上的两位主子都有了孩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景象。要知道女子为夫郎怀胎而不服伴生果,被视为对男子最高的宠爱。而他们夫人虽服下了伴生果,让公子伴孕,但她肚子里却还留了一个。而且他们夫人也很厉害,竟能让双胎分开孕育。   不过也亏夫人这样厉害,要知道男子伴孕时,要把自己的养分供给胎儿。这让男子损耗极大,伴孕后身体都会弱下来。单胎如此,更何况是双胎。每每男子伴孕双胎都极其凶险。虽然他们公子身体极好,但伴孕双胎应该也很艰辛……   想到这里,沐府的下人都后怕地拍拍胸,再次忍不住感叹:夫人不愧是公子看中的,果然很好!不过……夫人的身体……   想着他们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照顾两位主子(尤其是夫人)的心。   就连之前对桐沁还有些埋怨的称心都打心底叹服起来,作为公子的近侍,他更是自觉责任重大地服侍起来。   不过……   放下一盘刚做好的糕点,退到一旁的称心心里忍不住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公子和夫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一旁的会心倒比他看得分明,虽然公子还如往常般待夫人,但到底还是意难平。至于原因……他看了下面色苍白的人。   也许只有夫人知道了。   ……   到了晚上,桐沁看着屏风,似想透过屏风看到那个人。自从她从宜山回来,虽然他们还共处一室,但也许为了胎儿,他们开始分床睡。两张床之间还加上了屏风。虽然被窝里塞了几个暖炉,但桐沁却还是觉得不够暖。   “希梓……”她轻轻唤道。   屋里因灯火被灭而暗了下来,她看不清屏风那头的人,连他传来的声音也显得不真切起来。   “妻主,睡吧。”一如前几次的回应,再次堵住了桐沁未尽之语。   那晚她放心得太早,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生气。虽然那晚后两人相处看似依旧,但她还是知道,不一样了。似乎两人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就如眼前屏风。   听着屏风那头传来绵长的呼吸,虽然不甘,但桐沁还是闭上了眼睛。   明天......明天一定要跟希梓说清楚。她迷糊地想着。   深夜,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沐希梓凝神细听,屏风那边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呻|吟声。他脸色顿时变了变。   “呜~”桐沁是被痛醒的,感受腿上阵阵抽痛。她忍不住自嘲笑笑,虽然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足够的认知,但还是没想到会这样弱。腹中胎儿月份虽然还小,但腿还是抽筋了。   她咬住嘴唇,不想吵醒沐希梓。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按在她腿上,疼痛开始远去。她睁开眼,看着男人黑暗中的身影,觉得身体开始真正地暖了起来。   沐希梓沉默地按着腿上的穴位,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肌肤开始放松,紧皱的眉头才渐渐松开。这几日他都在看医书,女子怀胎的例子虽少,但还是让他能够应付这种情况。   “吵醒你了。”桐沁看着沐希梓肚子,心里充满了歉意和心疼。男子伴孕本就极耗心神,希梓却还要照顾自己。也许,她本不该奢求他的原谅,只是……她已经被宠坏了,忍受不了他的一丝远离。   “为何瞒着我。”为何不信我……   也许有了夜色的遮掩,男人终于出声了。只是还是问不出自己最想问的。这些日子以来,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欲言又止。只是他不敢回应,也不敢问,更怕得到不想要的回答。   桐沁微怔,没想到男人终于不再避开她。她想了想,有些认真对男人述说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要那个孩子完全属于自己。”顿了顿,她伸手握住腿上有些僵硬的手。   感受到掌中微凉的手,沐希梓心中的慌乱安定了些,听着他的妻主接着说下去。   “我是个弃婴,被师父捡了回去抚养。师父早年是个懂奇门遁甲的高人,后来迷上了毒术,捡我那年,她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专心研究毒术。可惜在我五岁那年,她服毒后没来得及自救……”   讲到这,桐沁紧了紧男人的手,表达之前欺骗他的歉意,“师父去得太意外,我还没来得及学到她所有的本领。而师父设在外围防止外人打扰的阵法却成了困住我的囚牢。”   “还好她留下了足够的书籍、手札供我翻阅学习。直到16岁那年,我才破阵出来。只是一个人在外这几年,我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所以,当知道孩子的存在时,我很高兴,这是我的血脉,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我想自己生下来……”   更何况她是个异世之魂,她不信伴生果,也不愿将孩子取出来。但她知道男人会因为她身体不答应她,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沐希梓在黑暗中的双眸黯淡下来,心口一丝抽痛蔓延开来。原来……他也不能成为她的归属。逃避了这么久,他还是听到了他不愿听到的回答。   “只是……那只是一开始的想法。”桐沁握紧男人的手,怕他离去。她想到第一次离开沐府,见不到男人的身影时心里的空缺,当在梦中感受到熟悉温暖时的满足,嘴角不禁荡开笑意。   “当我离开沐府后,我发现自己错了……”她抬头看着男人,哪怕黑暗中看不清,她也能在心里刻画出男人的样子。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每一次笑容,每一次皱眉她都藏在了心里。   “原来我早就有了归属。希梓……你愿意成为我的归属吗?”   回应她的是,落在唇间的吻。不同以往的强势,这个吻显得小心翼翼,却让人安定……   下巴搭在男人肩上,桐沁摸摸男人肚子上的伴生果,又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腹部。还好现在月份小,不然几个月后,怕是她也无法像这样靠在男人怀里了。想了想几个月后的情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人疑惑地侧头,她连忙止住了笑,接着说道:“其实离开沐府几天后,我隐约猜到你也在,本想为了不让你担心,告诉你我怀孕了。只是没想到我怀的是双胎。我知道自己体弱怀不了双胎,但我也知道男子伴孕双胎很凶险。所以才瞒下去。”   “所以你推延服伴生果的时间,是为了能制出分开双胎的药?”虽是疑问,却带着几分笃定。   “是的。”她想有个万全之策,能保护男人不受伤害,却不想还是伤了他。一开始就是错,而一步步的欺瞒更是伤他至深,“对不起,希梓。”   “你还生气吗?”她有些忐忑地问。   沐希梓轻抚怀里人的背:“我不会生妻主的气。”   他气过,怕过,痛过。但却从未想过让她受伤,更何况当她把一颗心捧在自己面前后。   “那把屏风撤了好吗?”她紧接着问。   “不用,我和妻主睡一起。”他怕晚上她腿又抽筋。   “那孩子……”她有些高兴,但随即又担忧起来。   “无事,我会小心的。”   桐沁把头埋在他颈间,终于安心的睡去。    ☆、第 21 章   看来之前都是错觉。   再次感受到两位主子之间让人插不进去的气氛,称心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想着。只是偏有人还要凑上去,他偷偷瞪了眼对着夫人笑得一脸傻样的女子。   “小宝宝,我是你的干娘哦!今天有没有乖……”傅依对着桐沁的肚子一阵嘀咕。   桐沁坐在那没有做声。自从那次她去宜山没有告诉傅依,而这家伙又迟了日子才知道她怀孕后,难得生了回气,埋怨自己没有当她是朋友。还一直磨着,直到桐沁同意以后有事一定会告诉她,而且还要孩子认她做干娘。   自那以后,傅依便时常来沐府来跟她的干儿子或女儿联络感情。   当然,傅依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看书的人。她能来这么勤,还是因为感觉到沐大公子好像对她没那么排斥了。   难道,是因为伴孕了的缘故?她暗暗想着,心里有点高兴。但随即又忧愁起来,因为不敢接近沐希梓,她到现在都没有跟另一个宝宝联络感情。要是那个宝宝出来后不认她这个干娘怎么办?   傅依叹口气,随即凑到桐沁耳边小声道:“桐桐,你一定要告诉另一个宝宝我是她的干娘,多说说。”   桐沁有些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她有些怕了傅依的闹腾,还是先答应下来再说。   见她点头,傅依又高兴了起来:“桐桐你真好!不过你要好好养身体,我听说女子生子会很痛。你身子这么弱,不补补怎么受得住!看来我还得多送些补品药材才好……”讲着讲着,她便自己嘀咕起来。然后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桐沁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虽然闹腾,但是傅依每次来,她心里还是高兴的。至于……自己的身体,她还是有数的。毕竟,她还要陪着自家男人更久的时间。   但一旁会心和称心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忧愁,他们也听了一些传言,这女产子到底让他们心里没边,况且夫人的身体也一向不好……   他们看向淡定的夫人和平静的公子,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而不远处看着医书的男人,却注视着书上的一页,迟迟未翻,如静止了般。许久,一阵微风拂过。如停滞蝶翼般的睫毛才微微颤动。   只见被吹起的书页上写着:“女子产子亡者十一二,其凶险如过鬼门。幸得天赐圣果,免女子产子之痛……”   ……   不管大家如何担忧,当衣衫渐薄时,桐沁的肚子还是大了起来。   感受到男人日渐紧张的情绪,桐沁不得不时时劝慰他。   要知道怀孩子可不只她一个人,虽然男子伴孕生子没有太大危险,但还是极耗心神。她不舍得他再费神顾及自己。但是沐府上下似乎都有点忽略他们公子在伴孕这事,都重点关注起自己来。   桐沁有些心暖,也有些无奈。虽然常有话说:医者不自医。但是对于从小都是自医的自己,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很深的了解。虽然自己身体很弱,但她还是有很大把握保证自己平安的。   可惜没有人信自己……   觉得自家男人没人关爱而有些瘦了的桐沁,只好更加关爱起他来。   只是这一举动不知为何让男人更加紧张起来了......   其实沐府并没有忽略他们的公子,只是向来身体健壮的公子,和因怀孕显得更加娇小的夫人相比起来。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更担心夫人罢了。   这样担心着,只是没有想到是沐希梓先发动。   看着沐希梓进了产房,桐沁有些担忧。她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男人产子,虽然一般没什么危险,但看不到情况总有些担心。可惜,因为她大着肚子,大家都不让她进去。   要知道男子产子虽然没有女子产子这么慢,但等着伴生果裂开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且当伴生果从父体脱落时,还是会见点血。他们怕冲撞到桐沁。   其实身为一个大夫,虽然怀了孕身体会有些不适,但见点血,她还是受得住。只是她也怕进去后,里面的人会因自己分神,所以也就听话地呆在外面了。   这时,沐家主已经听到消息赶来了,她拍拍桐沁的手,让她安心。又看了眼儿媳的状态,沐风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桐沁没有发动,不然就有的乱了。   看着桐沁的肚子,她心里忍不住对这个儿媳叹服起来。当年她也是这样忐忑地等在外面,可是却从未想过自己来生育。自己的这个儿媳看似单薄,却有她所没有的胆魄啊。   也许她可以放心了。沐家主心里想着。   只是还未等她脸色放缓,就见数十个黑衣人跃进了院子,冲向产房。   沐风脸色骤变,这个时候可是梓儿最体弱之时!   “沐七,守好夫人!”沐墨吩咐了一句,便冲上去和其他侍卫拦下了黑衣人。   被罗管家和几个侍卫护在一处的沐风见沐墨几人拦下了黑衣人,脸色好了一些。她又看向大着肚子的桐沁,担忧道:“快护着夫人去前院,别让人冲撞了她。”   沐七听了,便和几人小心地护着桐沁去了前院,吩咐了几人守着门口,她便扶着桐沁进了房间。看着桐沁更加苍白的脸,沐七有些担忧地问道:“夫人,你还好吗?”   桐沁点了点头。   沐七看她一直看着房门,便知她在担忧公子,随即安抚道:“夫人别担心,墨老大和沐二她们会护好公……”   话音未落,她便变了脸色:“不对,什么味道?!”   “是迷药。”桐沁皱眉,立刻服下了一颗药丸,并把药瓶递给沐七。   沐七正要接药瓶,只是手上一痛,没接住,药瓶掉落在地。只见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向她发了一道暗器。沐七来不及捡起药瓶,便与扑上来的黑衣人斗在了一起。她细听门外的打斗声,便知外面的人也遇上黑衣人。   沐七一时心急起来,没想到夫人也是这些人的目标。心里着急,她手上的动作便更加凌厉起来。只是迷药药性渐渐发作,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躲闪不及,瞬间挨了几刀。   这时又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进来,走向桐沁,却见眼前的女人脸色虽苍白却无害怕之色。   见她走近,桐沁突然抬起衣袖。   黑衣人顿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往一旁窜,有些狼狈地躲过了桐沁撒过来的粉末。   顾及桐沁身上可能的毒|药,黑衣人一时竟无法近她的身。   僵持了一会儿,桐沁突然感到肚子一痛,手上顿了顿。黑衣人见此,立刻靠近桐沁背后,挥手砍向她后颈。   那边沐七一直留意着桐沁,见她被砍晕带走,一时大骇:“夫人!”   与她纠缠的黑衣人,见目的达成,便趁沐七心神大震时,狠狠地打了她一掌,随即也不留恋,长啸了一声,便从窗口窜走。   当门外的侍卫闯进来时,便见沐七倒在一旁,吐了一口血,而夫人已不知所终。她们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扶起沐七,并有几人从窗户处追了上去。   沐七推开扶着她的人,她捡起地上的药瓶,服了颗药丸,便攥紧药瓶,放进怀里。然后跌跌撞撞地也追了上去。   留下侍卫见她追了上去,也没拦,而是立刻前往后院报信。   要知道沐七能成为除了沐墨以外最接近夫人的侍卫,并不是因为她武功好,而是她有个狗鼻子,夫人有时制药时便会叫她在一旁。现在看来,要是失了夫人的行踪,那沐七便最有可能找到她的人。   ……   “什么?”沐风眼前一黑,罗管家赶紧扶住她。   怪不得,这些人还没攻进产房,便撤退了!   她还没喘过一口气,便见紧闭许久的门打开来,露出沐希梓没有血色的脸。   虽然很虚弱,男人还是挺得很直,如绷紧的弦,一双黑眸神色难辨地看向庭院里的那个侍卫:“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肯定不会坑的~ ☆、第 22 章   沐七藏在草木间,小心地喘了口气,她紧紧地盯着远处的一行人,尤其是被她们围在中间的马车。   可恶!竟让她们混出了城外,还好这一两天没有下雨,这才让她能寻着夫人的味道追上来。可惜,追上来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而对方有十几人,她也不敢打草惊蛇。   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她看着马车,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如何才能救出夫人,虽然现在这群人还没对夫人怎么样,但是难保以后,况且夫人还怀着孕。越想越焦急,连胸口的伤都开始作痛起来。   突然,她想起了今早看到的痕迹。也许……还有办法。   ……   鲁刃看着拦在车前一身是伤的女人,暗想:这人怕是求错人了,她们家主子对于不感兴趣的事,可不会费一丝心思。   果然,马车里传出意兴阑珊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帮你。”   沐七面色微变,但还算镇定。她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一般人不会答应。但是看这行人的侍卫个个目含精光,应该武功不低,她还是想一试。   她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家夫人是苏州沐府大公子的妻主,如今她还身怀沐家小主子。还望阁下能出手相救,事后,沐府必会奉您为上宾,重重答谢!”   马车里的人有了一丝兴味:“哦?你说你家夫人怀孕了?”   沐七见她不因苏州首富名号所动,便知这人非富即贵。但见她还愿搭理自己,便有了一丝希望,她老实地回答:“是,夫人已怀胎九月,即将临盆。还望阁下出手搭救!夫人体弱,怕是会撑不住!”   “哈哈哈!有趣有趣!竟是个未服伴生果的女人!”身着蓝色华服的女人大笑着走出马车,她看着沐七,满目兴味,“那我倒想见识一番你家夫人了。”   ……   “夫人,不害怕吗?” 面色艳丽的男子看着始终一脸平静的女人,忍不住问道。   这个女人一路上都这样平静,即使是初见他之时,脸色也未有异色。   桐沁抚了抚肚子,淡淡道:“怕又有何用。”她性子向来淡然,更何况肚里还有一个。她经不起激烈的情绪,那么便让自己平和下来。   琪兰看着她大大的肚子,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倒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马车骤然停下来。琪兰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他掀开车帘,只见前面有一行人挡在面前。   心里暗暗警惕起来,琪兰看着打头身着蓝衣华服的女子,开口:“不知小姐挡在路中所谓何事?”   听着婉约动听的声音,皇甫萧陶醉地摇摇扇子:“美人,我的马车坏了,可否搭我一程。”   琪兰似未感到她言语里的调戏,含着歉意婉拒道:“奴家公子在马车上,恐不便邀小姐同乘。不如奴送小姐一匹马可好?”   “美人这可就不对了。马车上不是还有沐夫人吗,多我一个怎么就不便了。”   琪兰脸色终于变了,他凌厉地看着始终一脸笑意的人:“看小姐不是沐府的人,奴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皇甫萧苦恼地敲敲头:“美人的话说得有理,可我很想见见沐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琪兰见她如此,冷冷道:“杀!一个不留!”   皇甫萧似未看到扑来的人,只是摇摇头,叹息道:“美人如此凶残,不好,不好。”   鲁刃无视念念叨叨的主子,领着人冲了上去。   琪兰见自己的人竟有些不敌,立即狠狠地抽了一鞭,马车顿时朝一旁小路冲去。   “驾!”琪兰驾着马车疾驰着,扭头却见皇甫萧竟骑马追了上来。他立刻扬起鞭子抽了过去,皇甫萧俯身躲过,乘他不备,夺过了鞭子。   另一侧,不放心主子的鲁刃也追了来,她狠狠将琪兰踢落马车,自己跳了上去,攥紧缰绳,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皇甫萧来到车前,却见不远处地上人已不见,只留下一滩血,不禁又摇起头来。   “唉,鲁刃,怎么对美人这么暴力。怪不得你讨不到夫郎。”说着脸上带着几分可惜。   鲁刃脸色不变:“恕属下直言,主子现在连侧君也没有。”   皇甫萧闻言,一脸无奈地摇着扇子:“唉,看来我还是太纵容你了啊,竟埋汰起自己的主子来……”   还好这时沐七赶了过来,打断了她的长叹。鲁刃暗暗松了口气。   沐七并未多管她们,她直扑上了马车。   之前她藏在马车上,等大家打起来后,才出来。不想却看见马车飞驰了出去,她赶紧骑马追了上来。见马车停了,她松了口,可还是很担忧车上的人。   掀开车帘,沐七脸色大变,惊叫道:“夫人!”   只见桐沁一脸惨白地倒在马车里,身下不断浸出血液。   桐沁听见声音,勉强睁开眼:“我……要生了……”   ……   皇甫萧看着端着一盆水出来的属下,不禁问道:“人不会晕了吧,怎么没什么声音?”她可是听说女人产子挺痛的,看那人瘦瘦小小,却一声不吭,所以她忍不住怀疑起来。   见了这个有趣的沐夫人,她便认出来这是圣兰节那晚的“小个子”。没想到那晚站在她身侧出色的男子是苏州鼎鼎有名的沐大公子。这么有趣的人,她可不舍得就这样没了。   “没有。”鲁刃回答完后,就到一旁倒掉又染红的水,重新倒了一盆热水,进了马车。   看着咬着毛巾,惨白狼狈的女人,她眼底不禁浮起一丝佩服。   ……   桐沁从黑沉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夫人,你终于醒了!”沐七进了房间,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顿时惊喜起来。   那天,夫人生下小主子,自己割断脐带,便倒了下去。她抱着小主子,慌张惊恐间竟只能无措地顿在那里。   眼见桐沁气息就要渐渐微弱,还好一旁的鲁刃及时给喂了一颗药。桐沁才稳住了气息。   心里再次感谢萧小姐这行人,沐七端来一碗药给桐沁喂下。   “哇~”这时一旁响起微弱的哭声,桐沁这才发现一旁有一个小木床,她顿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沐七熟练地抱起一旁的婴儿,见桐沁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笑起来。她把小主子小心地放在桐沁怀里:“夫人先抱下小公子,他应该是饿了。我去端些乳果来。”   桐沁看着自己怀里小小的一团,眼神不禁软了下来。这个孩子皮肤还皱巴巴的,也许因为母亲的关系还显得十分瘦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这是她和他的血脉,如此让人惊喜和感恩的存在...... ☆、第 23 章   “这已经第几批了?”皇甫萧背手站在窗外,看着外面问道。   “第三批。不过……”鲁刃略有迟疑。   “有什么话就直说。”皇甫萧转身眯眼看着自己的属下。   “是。”感受到主子的目光,鲁刃凛然,“最后一次来的人似乎目标不同,身行更加凌厉,她们应该是冲着主子来的。”   “哦?看来是我那个姐姐急了。”皇甫萧摇摇头,复又看向窗外,“唉!她这么挂念我这个妹妹,我总得归家送她份礼,才能不辜负她这番心意才是……”   鲁刃面色肃然,垂了垂头,不敢再出声。   ……   “小个子,我要走了。不然就连累你了。”逗弄了会儿小木床里的婴儿,皇甫萧摇着扇子说道。   “彼此彼此。”桐沁一脸淡淡说道。   “哈哈哈!”皇甫萧大笑起来,“和你说话真是有趣。我都舍不得离开了。”   一旁的婴儿弱弱地哭了起来,似乎受到了惊吓。   桐沁微微皱眉,她靠在床上不能起身,便示意一旁的沐七。   沐七赶紧抱起哭闹的婴儿,哄起来。她早就想这样做了,要不是看这萧小姐对夫人有救命之恩。她早就想把她哄走了。   皇甫萧略感尴尬,她拿扇子敲敲手:“看来我被嫌弃了。”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桐沁:“当作小公子的赔礼。”   桐沁打开锦盒,发现是一个玉质的长命锁,并不是很贵重,却显得小巧圆润。细闻还有淡淡的药味,都是些能增强幼儿体质的药。可见送礼人是费了些心思的。   “谢谢。”桐沁取出长命锁,小心地戴在儿子身上。   “你喜欢就好。我走了”皇甫萧意味深长地看了桐沁一眼,“希望还能看见你。”   “会的。”桐沁笃定道。   皇甫萧摇摇扇子,笑着离去。   ……   沐七回到庄子,快速向桐沁房间而去,心里满是焦急。   萧小姐走时,就说她们可以继续住在庄里,还留下些钱财。考虑到夫人和小公子的身体,她们也就干脆留在这里,等着公子寻着她留下的记号赶来。   只是,她们等了几天。却一直没等到公子他们,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这天她出镇子探寻了一番,却没想到察觉到一些陌生人。很可能是黑衣人又赶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沐七一脸焦急地看着桐沁。   “我们走吧。”桐沁静默半饷,终于开口道。   “可是,夫人……”   “无事。”桐沁抱起这些日子健壮了不少的儿子,爱怜地吻吻他的脸,“你去收拾些药材,我们马上就走。”   ……   寂静的小镇被一阵马蹄声打破,一行人趁着夜色疾驰而来。   “公子,这个标记还比较新。沐七她们才走不久。”沐三禀报道。   沐墨看着沐希梓在夜色下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忍不住担忧道:“公子,在庄子里休息下吧!我去追夫人。”   沐希梓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庄子,黑瞳寂静无波,半饷开口道:“追。”   沐墨看着他率先离去的身影,就知道劝不住他。只好跟了上去。   ……   “夫人,休息下吧。”沐七小心地扶着一脸苍白的桐沁在树下坐下。   为了引开黑衣人,她们早就弃了马车,徒步而行。一路上她还依照夫人所说的布置了很多机关。虽然让她们喘了口气,却还是无法阻断黑衣人的追击。这群人似乎不达目的不放弃。   连日奔波,她还未好全的旧伤已经开始复发。夫人产后没有修养好的身体开始更加孱弱。还有小公子,连哭声都微不可闻了……   药也没了……   沐七摸了把脸,从来没觉得这么绝望过。   突然她耳朵动了动,脸色骤变。该死!又追上来了……   可是……   她看着脸色开始透青的桐沁,脸上闪过坚定之色。她小心扶着桐沁来到一个隐秘的凹穴。   “夫人你躲在这儿,我去引开她们。”   桐沁没有作声,她这个身体跟着沐七,也是累赘,不如让她一个人离去,还有生机。她拉住沐七,递上一瓶药。   “你的内伤。”   沐七攥紧药瓶,她一直以为药没了,却没想还有一瓶。想着一路上夫人都快昏厥也没有拿出药,原来是留给她的。   她眼眶一热,郑重地收下药,又忍不住道:“夫人你一定要躲好,只要等到公子就好了。”   说完后,她拿了些枯柴藤枝遮住洞穴,直到看不见人。   然后沐七脱下自己衣服,又快速做了一个简易的人形支架。她把衣服套在外面,绑在背上。然后拿布裹了一团枯草抱住手里。   见黑衣人近了,她故意发出声响,然后朝远处奔去。远远看着,她似乎手里抱着婴儿,背上背着人。   ……   黑夜降临,给儿子喂了些自己稀薄的乳汁后,桐沁便不再动弹。   直到听到一些声响,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桐沁依然没有动,她凝神细听。   “……被骗了……没有……追……”   听到一点模糊地只言碎语,桐沁心里黯然。看来是黑衣人,怕是沐七已经遭遇不测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多,看来那些人在附近细细搜索。呆着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桐沁心中有了断绝,她抱着孩子爬出凹穴,却感受到土里有什么光滑的东西。她挖了出来,是一个药瓶。   沐七还是没有带走这瓶药,留给了她。   桐沁静默了片刻,打开服下最后一粒药。然后擦去药瓶上的泥土,放进怀中。随即便朝着一个方向踉跄奔去。   “在那!”   “快追!”   桐沁努力跑着,最后力竭倒在地上。她无力地喘着气。   只能听天由命了……   脚步越来越近,突然有人惊叫起来:“啊!有狼!”   不知何时,树林里多了许多狼,一双双狼眼在黑夜下发出淡淡的绿光。   “啊!”不少人被攻击。   黑衣人看着倒在那的桐沁,和越来越多狼,终于下令:“撤。”   一群狼追了上去,又剩了一些狼留下来,围住了这个唯一的人类。   许久,一只最高大的狼从狼群中迈出,靠近桐沁。   桐沁感受着热气扑来,用最后一丝力气抱紧怀里儿子,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看来命运始终……   哗啦哗啦。   一场磅礴的夏雨终于姗姗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十几天要备考,要等到25号后可能才会更...... ☆、第 24 章   “哈哈……”   山林间回荡着孩童清脆的笑声。   “吱呀——”   木屋被推开,一个素衣女子走了出来。她看着坐在高大白狼上玩闹的孩童,眼里浮起暖意。   “阿茴,该吃饭了。”   “呜——”白狼低鸣了一声,驮着背上的男孩一跃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女子面前。   小小的男孩尖叫一声,随即又笑了起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他有些恋恋不舍地从白狼身上爬了下来,伸手牵住女子的手。   “娘,明天我还能跟大白玩吗?”以前他身体弱,娘都不同意大白带他玩。今天终于同意了,只是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这样玩。   握住软软的小手,桐沁点点头。不忍心那张像他父亲一样好看的小脸上染上失望。   阿茴小声欢呼起来,他朝白狼挥挥手,小脸上满是认真地道:“大白,明天我们再一起玩哦!”   听见白狼低吼一声,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桐沁抚摸白狼的背脊,低声道:“去吧。”   看着白狼隐没山林的身影,她心里暗暗庆幸。没想到在她危机时,是当年无意救的一只小白狼救了自己。最后能够回到当初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也许是上天给她的眷顾……   “娘?”阿茴疑惑地看着走神的女子。   桐沁回过神来,看着儿子红润了不少的小脸,轻轻地擦去他额间的汗水,然后便牵着他走进木屋。   也许该回去了。   四年了,当年阿茴几度病危,她也好不到哪去。便一直留在木屋中。近来两人的身体都好了不少,她想也许可以回去了。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桐沁看着神似那人的脸,不禁出神。   ……   哗啦哗啦。雨打芭蕉。   男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临窗而立,久久未动。   “咳咳——”一阵冰冷湿润的风吹来,男人终于低头咳了起来。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小女孩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她迈着小小的腿走得有些慢,但却很稳,托盘上的药一滴也没有洒出。   “父亲,该喝药了。”   沐希梓转过身,那双酷似妻主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他有些恍惚,似又看见女子无奈却纵容地看着自己。   女孩看着男人走神,便知道他又想起娘亲了。她有些颤颤巍巍地把药又举高了些。   “父亲,该吃药了。”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见沐希梓终于回神,利落地端起药喝了下去。她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只是看着大开的窗户,她又皱起了小眉头。   看着女儿来到窗边,垫着脚费力地关窗,沐希梓眼里一柔,随即又暗沉下来。   “希归,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沐希归好不容易关上窗,便听到父亲这样对她说。她小脸上浮现一丝失落,但随即便恭敬地应了声,迈着小短腿努力用沉稳的步伐走了。   ……   “沐二,今天你可以陪我睡吗?”   晚间沐二服侍沐希归躺下后,便听小主子要求道。她有些惊讶,要知道自从小主子三岁后,便要求独自一个人睡,很少再留下她。   随即她便想今天的大雨,有些了然。   当年公子及时赶到救了她,却没有救到夫人。等他们去找夫人时,却只发现几具被野兽咬死的黑衣人尸体和散落一地的佛珠。   当他们怔住时,一场大雨突然而至,随即洗去了一切痕迹。夫人的踪迹至此难寻,生死不明。   她始终记得,公子在雨中拾起一颗颗佛珠的身影,大雨模糊了他的神情,但她还是能感到那绷紧的弦,断了。   自那以后公子就落下了病根。而且每逢大雨,他便会握着那重新串起来的佛珠站在窗边,一站便是一天。等到小主子会走了,这个情况才好些。   只是公子对小主子时冷时热,也难得小主子不开心。   沐二掀开床帘,只见平日沉稳的小主子难得显得沮丧无助。她心一软,躺在小孩儿身边。   “沐二,我娘……是什么样的人?”   沐二一愣,又觉得有点意料之中。自从小主子知事起就没对夫人表示出好奇,她以为小主子还小,并不在意这个从未露面的母亲。没想到她还是在意的,只是从未表露出来过。   唉,是她们的疏忽……   听到沐二叹息,沐希归小心藏在眼底的期盼黯淡了下来。   不能告诉她吗……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了。   昨日依姨来看她,她忍不住问道:“依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像太女那样吗?”   太女前不久代表圣上来苏州考察。那日,沐二带着她到酒楼,正赶上太女进城的盛况。她趴着窗往下看去,看着那个漂亮而高贵的女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随后,没想到她就在家里又见到这个女人。   “小小年纪就皱着眉可不好,我陪你玩风筝好不好?”不似初见时高贵不可攀,女人笑得一脸可亲。   陪她放了一下午的风筝,女人把自己做的风筝送给她:“小希归,我做你母亲好不好?”   她收下了风筝,却沉默不语。   之后几天太女又来了好几次,沐希归口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憧憬着,自己的娘会像这个女人一样吗?毕竟这是她见过最完美的女人。   这样想着,昨日她便忍不住问了依姨。   却没想到依姨瞬间变了脸色,大骂:“不怀好意!”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还是知道这是冲着太女去的。然后依姨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有些无措,但还是想知道答案。   今天早晨练完功后,她就又问了墨师父一次,只是墨师父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她头,便走了。   她本来还想问父亲,只是今天下雨,父亲心情不好,她不敢再问。   本以为沐二会告诉她,却没想到还是不行。正失落着,便听到沐二带着怀念的声音响起。   “夫人啊……她其实是个很平凡的人,身体还很弱。但是……”她顿了顿,“嗯……怎么说呢……如果公子是明月的话,那夫人就是这黑夜。黯淡无光但却无限包容月光,并使明月更亮。夫人在的时候,公子眼里总是带笑。但她是黑夜却不冷,反而让人觉得很温暖。还有夫人的医术很高明……”   在沐二的絮絮叨叨中,沐希归渐渐闭上了眼睛。   原来娘亲会让父亲笑,她还从没见过父亲笑呢……   这晚小女孩梦见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她抱着自己,那个怀抱很温暖,而父亲在一旁笑着看着她们……   沐希归熟睡的小脸上浮起笑意,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明天还是把风筝还给那个女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想传文,但是晋江打不开,只好晚了一天~ 马上要完结啦~ ☆、第 25 章   “娘,这个城门真大啊!”阿茴兴奋地叫着。   一月前,桐沁告别白狼,然后便带着阿茴往苏州城赶去。   刚开始阿茴因为离开了大白伤心了很久,后来到了沿路的城镇,看了许多没见过的东西和人,便又开心了起来。   本来他已经镇定了不少,只是今天见到这个苏州城比他之前见的城镇要恢宏得多,阿茴便又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嗯。”桐沁看着城门上熟悉的两个字,有些恍惚。   这城门一如六年前初见,只是物是人非。六年前她还似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游魂,六年后再来到这里,她已经有了归家之心,有了思念之人。   “走吧。”桐沁牵住阿茴的小手,往城门走去。   “桐……桐?!”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叫唤。   桐沁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去,便看到人来人往中那个骑着马惊喜地看着她的女子。   “傅依。”桐沁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淡然,但嘴角却挂着笑。   傅依立刻翻身下马,冲上来抱住桐沁。   “桐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她又哭又笑起来。   “好了。”桐沁安抚性地拍拍傅依的背,示意她松开自己,“你别吓到阿茴。”   傅依终于平静了些,她有些不舍地松开桐沁,低头间这才注意到被桐沁牵着的小男孩。   见阿茴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傅依终于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丢脸。   “这……这是?”   “我叫阿茴,夫人你认识我娘?”阿茴赶在桐沁前开口道。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认识娘的人,难免好奇。   听着男孩软软的声音,傅依觉得她的心也软了下来。   “阿茴吗?我是你干娘,是你娘最好的朋友!”傅依弯下腰,认真地回答他。   “干娘好!”   听着这声软软的叫唤,傅依终于忍不住露出陶醉的傻笑。   “还是干儿子好,不像归归,怎么哄都不肯喊我干娘……”傅依小声嘀咕着。   “归归?是……那个孩子吗?”桐沁忍不住问道。那个从他出生她就没见过的孩子,她还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   傅依听到桐沁有些踌躇的声音,抬头正看见她眼里的思念和伤感,这才醒悟过来。   “是那个孩子。她是个女孩,叫沐希归。桐桐你放心,这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就是整天爱板着脸,像个小老头。倒是你们……”傅依有些心疼地看着瘦了不少地桐沁和比沐希归小半个头的阿茴,“你们这四年来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希归,阿茴……   他希望她归家,她亦盼着回到他身边。   两个名字,却代表了两颗思念的心。   桐沁突然想马上见到那个男人……   “桐桐?”见桐沁走神,傅依又叫了遍。她觉得更加心痛了,看来桐桐吃了很多苦,现在竟那么容易走神。   桐沁回过神,看着傅依担忧的眼神,面色不由一暖:“你不要乱想,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回家了。”   傅依面色缓了缓,随即似想到什么,神色变了下。   “桐桐。我娘生病了,城里的大夫都看不好。我这次出城就是去找名医,只是没找到。桐桐,你医术这么高,可以先到我府上看看我娘吗?”   桐沁有些迟疑,她本想马上回沐府……   “桐桐,我娘真的病得很重。我会差人到沐府报个信,让沐大公子放心的。这样行吗?”   “好吧。”看着傅依恳求的眼神,桐沁不忍心拒绝。   时间很奇妙,或者说人心很奇妙。放在以前,她是不会把不想干的人放到自己前面。而如今,她也开始为在意的人而在意了……   桐沁牵着阿茴的手,走进城门。   而在她身后,傅依暗暗松了口,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   来到傅府,见桐沁进了她娘的房间,傅依便弯腰对阿茴诱拐道:“阿茴,干娘带你去玩好不好?”   阿茴看看她,又看看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期盼,但他还是摇摇头。   “谢谢干娘,阿茴不去,阿茴要等娘。”   傅依忍不住摸摸阿茴的小脑袋:“阿茴真乖。但是你娘可能要看很久,会很无聊的。我们先去玩会儿,一会儿等你娘出来,再让人告诉她来找我们就行了。”   阿茴有些犹豫,但见傅依吩咐好了下人,并让人守住门口,只要桐沁一出来便能得到消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去玩的心,点头。   于是,等桐沁看完病出来,便被告知她儿子被傅依诱拐出府的事。   这家伙……   桐沁摇摇头。罢了,阿茴在山林呆了四年,后来出了山林又一直赶路。现在有人带着他玩也好。然后她也没去找他们,而是呆在府上等着。   ……   “阿茴,开心吗?”傅依向坐在她脖子上的小男孩问道。   “开心!”阿茴拿着冰糖葫芦,笑弯了眼,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开心就好。”傅依小心地把阿茴抱了下来,见他精致的小脸满是红晕,她有些慌,“怎么这么红,是晒着了吗?阿茴,脸痛吗?”   见阿茴摇摇头,傅依松了口气,但她还是有些心疼。她抱着阿茴到一个阴凉处,把他放下。   “阿茴,干娘去给你买个漂亮的帽子,你在这等着干娘好吗?”   见阿茴乖乖点头,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叫下人好好守着阿茴,这才放心地朝不远处卖帽子的小摊走去。   真好吃,酸酸甜甜的。   阿茴小口咬着冰糖葫芦,忍不住开心地眯起眼。自他出生以来,便喝了无数的药,吃了这么多苦,他还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小娃娃。”   这时一个身着蓝衣华服的女子来到阿茴跟前。   守着的下人顿时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个不明女子,倒是阿茴一脸镇定。他扬起头礼貌地问道:“这位夫人找阿茴有什么是吗?”   “哈哈哈,小娃娃真有礼。不过你叫错了哦!”女子摇摇扇子,“我还没成亲,你应该叫我小姐才对。”   见阿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并无懊恼,而是依然镇定的哦了一声,然后又一脸疑问地看着她,女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娃娃,你真有趣。”   等到守着阿茴的两个下人脸色快要崩掉时,她才收住笑,用扇子指了指阿茴脖子:“可以让我看看你脖子上带的东西吗?”   阿茴低了低头,这才发现之前因为玩闹,本放在衣服里的长命锁露出了一角。他大方地把长命锁整个拿了出来。   看着这个熟悉的东西,女子眼神闪了闪,问道:“娃娃,你娘是桐沁吗?”   “你认识我娘?”阿茴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何止认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脖子上的长命锁也是我送的。”   “啊!”阿茴瞪大了眼睛,这长命锁自他懂事以来就一直挂在脖子上,没想到是眼前这女子送的。   “你是谁?”一声质问打断了皇甫萧还欲说的话。   傅依远远便见一个女子站在阿茴面前,顿时脸色大变地冲了过来。见阿茴还好好站着,她松了口气,然后小心地给他戴上帽子。   做好这些事,傅依才转身看向皇甫萧,等看清人,她脸色又是大变。   “走!”傅依抱起阿茴,没说一句话便匆匆走掉。   “干娘,她好像认识娘。”   “别听那人乱说,她可是坏人,阿茴以后要离她远点。” 傅依咬牙切齿地说道。   随即还觉得不够,她又吓唬道:“要知道城里可是有会拐走小孩的坏人。阿茴可不能再跟陌生人讲话,要是被抓走了,就见不到我和你娘了哦!”   哦~”阿茴应了声,只是她还是趴在傅依肩头往回看着。   傅依觉得很生气。这人她在太女身边见过,应该是太女的人。怎么?!诱骗了归归还不够,现在还要来拐阿茴了!随即她又想到,桐沁回苏州城这事,她还没给沐府送信,太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也许是她想多了。   傅依脸色缓了缓,但已经没有心情逛下去,她带着阿茴匆匆回府。   “有趣有趣。”留在原地皇甫萧摇摇扇子,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看来我那侄女要麻烦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这章完结,没想到还完结不了...... ☆、第 26 章   抱着已经睡着的阿茴,傅依悄悄地推开房门。不想刚进房门,漆黑的房间就亮了起来。   “桐桐,你怎么还没睡……”看着坐在桌边的桐沁,傅依悻悻道。   沉默地上前抱过阿茴,桐沁小心地把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后。这才出了内间,然后依然沉默地看着傅依。   顶着桐沁平淡却暗含压力的目光,傅依暗暗后悔,刚刚怎么没趁桐沁进去的时候就偷偷溜走。   “说吧。”见傅依越来越不自在,桐沁终于打破沉默。   “说……说什么?”   桐沁不再开口,继续看着她。   今天给傅家主看了下,却发现她只是有点风寒,并无大病。显然傅依在骗她,之后她又把阿茴带走,应该就是为了把她困在傅府。   怕是之前答应她的,要给沐府送的信也没送吧……   “桐桐,你和阿茴就留在傅府吧,我还是养得起你们的!”傅依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口道。   “要是……要是你想归归,我也可以偷偷把她接出来!”见桐沁没有做声,傅依又咬牙道。   看着桐沁消瘦苍白的脸和依然不为所动的目光,傅依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桐桐,沐大公子不适合你!”   桐沁忍不住皱眉:“小声点。”   “哦~”傅依看看内间,知道自己刚刚太激动,险些吵到阿茴。   放小声音,她还是忍不住接着劝道:“桐桐,我不是说你配不上他。只是,他越优秀,在他身边的你就越危险。上次是凌家动的手,你就差点丢了性命。这次却是皇家太女看上他,我都不知道你若回了沐府后,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听到这里,桐沁眼里的神色微动,但还是没有做声。   傅依继续一脸担忧地道:“桐桐,你们不适合。你性子冷淡,我知道当初你答应入赘,并不是为富贵,更不是为了沐大公子盛名。你喜欢安定,所以才答应成亲。只是如今……桐桐,为何不就此放手……”   这些年,她成熟了很多,也成了亲。渐渐开始懂得,像沐希梓这样的男人,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适合钦慕,却不适合当夫郎。更何况是对桐沁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实在不想桐桐再遭遇四年前的危险了……   桐沁看着傅依,心里一暖。她从不知道这个一贯天真单纯的人竟这样懂自己。只是……   桐沁淡淡一笑,看着窗外的月色,开口道:“还记得我当初问你的吗,我问你若能和希梓成亲,就不怕麻烦吗?你说纵然麻烦,也是值得的。而我也一直这样衡量着,到底值不值。只是临到头来……”她转过头来,笑得几分无奈,几分认命,“我才发现,原来这场赌博已不再是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纵然会输得一无所有,我竟还是想回到他身边。”   虽万人,吾往矣。只因,他之所在,我心之向。   傅依怔怔地看着桐沁,在烛光映衬下,她眼里沉淀着醉人的暖意……   她费尽心思地为她着想,却未想到她已经爱上了他。   “……好吧好吧,明天我送你们回沐府。”傅依有些仓促地收回目光,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但是你要记住,他要是护不住你,还有我。”   “傅依,谢谢。”桐沁看着她的背影认真地道。   傅依摆摆手,看不见表情,但声音依然开朗如旧:“谢什么?不过你回去后,可得让归归叫我干娘……”   桐沁看着被阖上的房门,心里满是暖意。   一生能得友如此,是她之幸。   ……   “娘亲,这是我们家吗?”阿茴拉着桐沁的手,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四处看着。   “阿茴,是干娘那好还是这里好?”见他这么高兴,傅依有些吃味地问道。   “这里好!”阿茴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白眼狼!”傅依弯腰刮了下阿茴的小鼻子,佯装生气道。   阿茴眨眨眼,扑到傅依怀里:“干娘最好了~阿茴最喜欢干娘了!不要生阿茴的气好不好?”   听到阿茴软软的声音,傅依心也软成了一团。她抱起阿茴,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干娘不生气,干娘也最喜欢阿茴了!”   桐沁在一旁摇摇头,没想到才相处一天,两人就这么亲密了。阿茴也活泼了不少……   想到这里,桐沁心里有些愧疚,都怪她性子太冷清,又想着阿茴的身体不好,便老拘着他。现在看来,小孩子还是活泼些好,开心最重要。   三人走着,正要进前厅,便听到后面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   “……夫人?!”   桐沁转身便看见称心站在后面,看着她。   见她转身,称心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是夫人!”之前听人说有像夫人的女子来,他还不大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只是还不等桐沁说话,他又转身跑掉了。   “这称心……怎么回事?怎么见到你就跑了?”傅依不解道。   “无事。”桐沁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称心应该去叫那个人了。   “傅依,我已经到沐府了,你回去吧。”如今她也接了不少家业,应该有很多事要忙。说着,桐沁便伸手,想抱过阿茴。   “那可不行!”傅依抱着阿茴避开,“我要看你见到沐大公子才能放心。”   “你太紧张了。”桐沁有些无奈道。见傅依还是抱紧阿茴不肯走,她只好放弃。   罢了,她也是担心自己。   ……   “公子!公子!”称心气喘吁吁地跑进亭子,打破一片沉寂。   沐希梓放下茶杯,斥责道:“成何体统!”   只是虽是斥责,男人眼里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反而是缓和不少。他怀着歉意地看向亭子里的另一个气度不凡的女子:“冲撞了殿下,是沐府之过。沐某定会好好责罚他,还望殿下不要动怒。”   太女笑了笑:“沐公子客气了,我怎会与你生气。”   沐希梓垂下眼,似未注意太女放下身份自称我。他淡声道:“鄙府侍从如此匆忙,怕是有要事发生。还望殿下容沐某先行告退。”   说完便不等太女反应,就起身离开了。   太女端起茶杯遮住嘴角难掩的苦笑。   当初一入苏州,她便听闻沐大公子的名声。初闻时她漫不经心地一笑,不过又是一个利用流言为自己博名声的世家公子,这样的男人她在京城见多了,是以并不在意。   只是在酒楼初遇后,便一见动心,再见倾心。   这样风华无双的男人担得起这样的名声,而她堂堂太女竟也掉了进去。   即便听闻他早已成亲,还育有一女,但一知道他妻主四年前便生死不知后,她还是难掩欣喜地去了沐府。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来了沐府这么多次,沐希梓便时常称病不见客,即便见了,也不到片刻便称要处理要事,然后告罪离开。   今天好不容易见上佳人,不想还是被打扰。也许是先爱上的人便会一再降低底线,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他离开的借口,她还是不忍心责难他。   太女放下茶杯,看向沐希梓离去的身影。只见那个侍从说了什么,男人脸色顿时大变,然后便瞬间不见了踪影。   迎面吹来的风似带来了残留的声音。   似乎是……夫……人?   太女眼里的神色顿时变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 ☆、第 27 章   沐希梓一路施展轻功疾驰而来,只是到前厅门口他却停了下来。   前厅传来小孩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只是没有他期待的声音。   他突然不敢再踏出一步,也许称心看错了……   “娘亲,你真的送了干娘一把弓|弩吗?阿茴也可以要一把吗?”前厅顿时静了下来,似乎是小孩在等他娘亲的回答。   沐希梓不由屏住呼吸,和那男孩一样紧张地等着回答。   “好。”女人纵容的声音响起。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男人如遭重击。从四年前便冰封在眼底的浓墨剧烈翻滚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前厅,只一眼,那个静坐一旁眼含笑意地看着孩子的瘦小女子便占据他所有目光,他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一时不敢出声,就怕眼前的人会如昨夜梦醒时一样离去。   桐沁似有所感,她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定定看着自己的男人。   他瘦了……   桐沁突然有些心疼,她看着男人,笑道:“希梓,我回来……”   话音还未落,她便被男人抱在怀中。   感受着这个用力地拥抱,桐沁满足地叹息一声,她伸手抱住男人消瘦了不少的背脊:“希梓,我想你了。”   紧紧地抱着怀里这个微凉的身体,听着女人熟悉的声音,男人依然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猛地抱起怀里的人,几个轻踏,便不见了踪影。   等桐沁回过神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男人急切而热烈的吻落了下来。   帐里鸳鸯交颈,衣衫渐褪……   直到真正交融在一起,男人才真实地感受到这一切不是梦。   时隔四年,她终于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妻主……”沐希梓终于开口,只是声音难掩低哑。   “我在。”   “妻主……”   “我在。”她伸手抱紧身上的男人,耐心回应他一声声的叫唤。   ……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桐沁躺在床上,身边人已不在,只是被窝依旧很暖和。   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暖了,桐沁满足地叹息一声。   她都有些不舍得起来了。   最后还是门外阿茴的声音才把桐沁从床上叫唤起来。   刚洗漱好,便见阿茴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女孩。   她板着的小脸上难掩紧张:“阿茴,小心点,别摔倒了!”   阿茴一头冲进桐沁怀里,他还从没离开桐沁这么久,就算是干娘带他出去玩那次,他醒来还是能看到桐沁。但这次却没有。   而且昨天见一个男人抱着娘亲消失,虽然干娘说那是他父亲,但他还是怕娘亲丢下他不见。虽然有姐姐陪他,但他还是难掩惶恐。好在现在终于见到了,阿茴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桐沁有些无措,阿茴自懂事来还没这样哭过,看来昨天是有点吓到他了。   见他带着哭腔一声声地叫着自己,她突然觉得心变得很柔软。   真像他的父亲……   她抱着阿茴哄着:“阿茴不哭,娘亲在这。你不是想要弓|弩吗,娘亲给你做弓|弩……”   阿茴渐渐止住哭声,他揉着眼睛道:“还要小兔子。”   “好。”小兔子是他们在山林里的那段日子里,她给他做的机关兔,本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只是离开时,阿茴并没有带走那个兔子。她以为他玩厌了,没想到还是惦记着。   “姐姐也要有。”阿茴倒没有忘记他的小姐姐。   “好。”桐沁看向一旁巴巴看着她们的小女孩。   “阿归。”   看着对她笑得一脸柔和的女人,沐希归紧张地抠着自己的衣角:“……娘亲。”   桐沁伸手抱过这个从她出生就没见过的女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阿茴也要!”阿茴叫道。   桐沁笑着也给了他一个吻。   而一旁的阿归早已红透了脸,她把头埋在这个虽然充满药味但却很柔软的怀抱里,嘴角忍不住咧开。   虽然她的娘亲比她想象的还要柔弱,但她还是很喜欢。   她比梦里还要温暖……   陪着孩子们一起吃完饭,桐沁向一旁的会心问道:“希梓呢?”   会心犹豫了下,还是回答道:“公子在前厅会客。”   桐沁想了下还是准备去看看,四年的思念太浓厚,才不见一会儿,她便想他了。   “娘亲。”阿归叫住要离开的桐沁,她拉下桐沁,在她额头上郑重地亲了一口,“您是阿归唯一的娘亲。”   她性子沉稳早熟,见会心之前略有迟疑,便知道父亲在见谁。这些日子,她渐渐明白为什么当初依姨会那么生气。父亲应该只属于娘亲,她不会让其他人抢走父亲的。   桐沁看着小脸通红却依然满身认真的小家伙,忍不住笑了,她揉揉女儿柔软的头发,温声道:“你该相信我和你父亲。”   ……   前厅里,太女看着眼底隐有不耐的男人,终于开口道:“希梓,我仰慕你已久……”   沐希梓冷声打断她:“殿下自重,沐某已有妻主。”   “为什么?”太女终于打破脸上的平静,“我有何不妥!”   她以为占据他心的人定是很出色的人,没想到昨日见到的竟是这样不堪一击的女人。她不懂他为何对她的好视而不见,却对那个女人如此在意。   沐希梓平静地看着太女,这个将来会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抛下了她的高傲只为他的一个答案,只是......   “因为殿下纵有万般好也不是她。”沐希梓淡淡道。   不再看太女,他起身离开:“希望殿下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人。”   “你不怕我杀了她吗?”背后太女暗含威胁的声音响起。   沐希梓瞬间冷下脸:“殿下可以试试。”   太女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瞬间颓然大笑。早在昨日看到那个女人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时,她就该知道,她输了。   只是她不甘心输给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问。   然,终究是自取其辱……   太女走出沐府,便看见她那皇姨摇着扇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您似乎早就知道结果。”太女苦笑地看着皇甫萧。   “哈哈哈!结果重要吗?就算他答应,难道你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有妇之夫当太女夫?就算你敢,怕是到时候母皇也容不下他。”   太女摇摇头,这些她都知道,只是不愿去想。这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于是便忍不住想试试。现在,梦该醒了,她也该离开了。   太女看向这个皇家里出了名的性情乖张的人,在这个权力的漩涡里,她一向看得很清,也懂得自己要什么。   母亲与她斗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败在她手上,被贬为庶人,终生被囚。而正当大家认为她要更进一步时,她却自动放弃继承权,把自己推上了太女的位置。   太女想,对这个人她还是恨不起来,她羡慕她的洒脱自在。   似看出太女眼里的羡慕,皇甫萧大笑起来:“晚咯晚咯……”   “是晚了。”这个担子已经在她身上了。   在其位,承其重。她不后悔......   太女最后看了眼沐府,便登上马车离去。   “有趣有趣!”   皇甫萧也看了眼沐府,笑着离去。   然后她向一旁欲言又止的男人问道:“美人有什么想问的?”   容色艳丽的男人咬咬嘴唇,还是忍不住开口:“沐夫人没事吗?”   “哎呀,美人竟不关心我,而去关心别人|妻主。我太痛心了……”皇甫萧捂住心口,“不过,要是美人亲我一口,我就不心痛了。”   琪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美人怎么瞪我,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吗?”皇甫萧急忙追了上去,“美人别走啊!你不想知道那什么沐夫人的事了吗……”   ……   沐希梓走出前厅,便看见不远处的桐沁,周身的冷意顿时消散。眼底浮起笑意,他上前握住她的手。   “妻主……”   “嗯?”   “没事。”他握紧她的手,只要他在,便不容许他人再伤她半分。这些年的痛他不会再尝一遍。   清晨的薄雾中两人相谐的身影渐渐消失。   当年初夏的街头,他扔下一锭银子,不想却开始了他们的缘分。   也许他们都不是对方最初想要的人,但最后却都因一份温暖而爱上,不愿再放手.......   梅花之约,相随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之后应该会有一两篇番外。 虽然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了,但我还是很高兴有人来看。我还记得当初看到第一个点击时激动的心情。 然后还要感谢:莫家夜雨、如果有壹天、春山平芜、红绪Aka 、哈哈哈哈、娇颜谁鬓?、微微一笑心情好@、路人甲、罗雪无声 、GLORYeX、静静、 阿卿、静子等人。虽然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再看,但我还是很感谢这些人给我留下了评论,这给了我很大鼓励。非常感谢! (其实作者有点小闷骚)有的时候虽然没有及时表达出来,但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最后,说下之后要开新坑了,是有关神魔的神仙文,不过最近还在存稿中,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我先放上新文文案地址 到时候希望你们会喜欢~ ☆、番外   秋风扫落叶,火红的枫叶使得庭院添了几分暖意。   太女终于离开苏州了,沐二稍稍松了口气。随即便感到一道凌冽的眼风扫来,她立刻绷紧自己的脸皮,不敢再松懈。   沐墨收回目光,听着庭院里时不时响起的孩子的笑声,她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柔和了起来。   夫人回来了真好……   “娘亲~快看!快看!”阿茴兴奋地投入桐沁怀中,仰着粉嫩的小脸,“姐姐好厉害,捉住了一只蝴蝶!”   桐沁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汗,随即看向绷着小脸的女儿。   感到桐沁的目光,沐希归眼里忍不住露出些许紧张和羞涩。   “娘……娘亲,送给你……”   看着竹笼里蹁跹地蝴蝶,桐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拉过别扭的女儿,在她微红的脸上落下一个吻,“我很喜欢,阿归真厉害!”   沐希归的脸更红了,小声道:“你喜欢就好……”   “咳咳咳……”一直静坐在一旁的男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到女人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男人虚掩在手下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愉悦的弧度。   桐沁握住自家主君的手,心口泛着疼意。当年能温暖她的手却失去了那份暖意……   似察觉到妻主心中所思,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紧的力度传递着另一种暖意,让桐沁眼里的忧色褪去不少。   一旁的会心立刻端上刚送来的药。   一个盘子上三碗药,桐沁端起自己那碗,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完,然后端起男人那碗,用汤匙舀一勺喂到男人嘴边。   沐希梓眼里酝起笑意,薄唇微开喝下了药。   看到男人眼里的笑意,桐沁心里泛起一丝无奈。自从她回来后,男人便不肯自己喝药,定要她喂才喝,倒比阿茴还孩子气......   心里虽这样想,桐沁手上却还是纵容地又喂上了一勺。   一旁乖乖被会心喂药的阿茴心里却有点不开心,他觉得自己的爹爹太不乖了,比她还粘娘亲……不过,他还有姐姐陪自己玩,这样想着他小脸又笑开来。这让喂他会心心里一软,动作更加轻柔起来。   一旁的阿归看着喝药的家人,严肃的小脸绷得更紧了,她暗自握住自己的小拳头,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弟和父亲母亲......   “娘亲,姐姐好可怜没有药药喝,阿茴可以给她喝点吗?”阿茴看着呆呆看着他们的阿归,转了转大眼睛开口道。   “呵呵……”   不想他话音刚落,大人们便笑了,一旁的阿归却也涨红了小脸。   沐希梓笑着,眼里却泛起了怜爱,他伸手把满脸不解的小儿子抱进怀里。妻主从未说起那段日子,但还是知道他们受了很多苦。怀里的小身子还那样小,便以喝药为常……   小阿茴先一愣,然后忍不住悄悄地蹭了蹭这个让他安心的怀抱。好吧,他决定偷偷地原谅这个不乖的爹爹……   桐沁安抚地摸了下脸红的女儿,看着阳光下相似的两张脸,眼里似乎也照进了暖阳……   上天到底还是眷顾她的,虽然夺走了她的健康,却让她遇到了他,只求上天能再眷顾她些,她愿以下辈子的健康,换得相守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本来还想写个王爷那对的番外,但......你们懂的,以后等我想写的时候再补吧!原谅我这个懒惰的作者T^T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